棗林雜俎義集 明鹽官談遷孺木著
彤管
孝慈高皇后無子:
孝陵享殿,太祖高皇帝、高皇后,南向。左:淑妃李氏生懿文皇太子、秦愍王、晉恭王,次皇口妃口氏生楚王、魯王、代王、郢王、齊王、谷王、唐王、伊王、潭王,又次皇貴妃口氏生相王、肅王、韓王、沈王,又次皇貴人口氏生遼王,又次皇美人口氏生寧王、安王,俱東列。碩妃生成祖文皇帝,獨西列。見《南京太常寺誌》。孝陵閹人俱云孝慈高皇后無子,具如《誌》中。而王弇洲先生最博核,其《別集·同姓諸王表》自懿文、成祖外,秦愍王(礻奭)、晉恭王(棡)周定王(橚)俱母高皇后,楚昭王(楨)母昭敬太充妃胡氏。齊庶人(槫)母定妃達氏,潭王(梓)俱達氏出。趙王(杞)母口氏,魯荒王(檀)母寧妃郭氏,蜀獻王(椿)、代簡王(桂)、谷庶人(橞),俱母惠妃郭氏。湘獻王(柏)母順妃胡氏,肅莊王(楧)母口妃邱氏,遼簡王(植)母口妃韓氏,慶靖王(栴)母口妃餘氏,寧獻王(權)母口妃楊氏,岷莊王(梗)母口妃周氏,韓憲王(松)母口妃周氏,沈簡王(模)母賁妃趙氏,安惠王(楹)母口妃口氏,唐定王(桓)母賢妃李氏,郢靖王(棟)母惠妃劉氏,伊厲王(彞)母麗妃葛氏。《吾學編》諸書俱同,抑未考《南太常誌》耶?享殿配位出自宸斷,相傳必有確據,故《誌》之不少諱。而微與《玉牒》牴牾,誠不知其解。或曰《宋史》杜太后生邕王光濟、太祖、太宗、秦王廷美、夔王光贊。而《廷美傳》云「母陳國夫人耿氏」,非杜太后也。鳲鳩之德,均愛七子,可以知高皇后矣。而高皇后無子,何諱他王母?以諸書及太常寺之《誌》較之,多不合,楚魯代郢齊谷唐伊譚九王同母亦奇。高皇后遺履藏奉先殿,修口寸,組雙鳳,首綴大珠。歲六月六日曝之。
女官黃惟德,南海人,洪武廿年選入宮,命為司寶。初名陳妹,永樂初賜今名,信任益隆。宣德七年乞骸南歸,皇太后命留,又為詩賜之:「皇明列聖御寰宇,偉烈宏謨冠千古。重惟仁化本家邦,內廷百職需賢良。咨爾惟德女中士,自少從容知禮義。一從應召入皇宮,夙夜孜孜勤乃事。昔時黑髮今如霜,歲月悠悠老將至。九重聖主天地仁,欲使萬物同陽春。體茲德意賜歸去,乃心感激情忻忻。嶺海迢遞千萬里,潞河宮棹春風裏。賜衣宮錦溢光輝,親戚相迎人摠喜。喜爾富貴歸故鄉,我心念爾恒不忘。彩筆題詩意難盡,目極天南去雁翔。」其侄女即大學士梁儲母也,亦累贈至一品夫人。
同時有葉女官者,番禺人,少有淑質,通《列女傳》。洪武廿四年聞其孝敬,選入宮,擢為女官。因召其父碧山、弟祖道詣闕,賜宴,俱授錦衣衛鎮撫,賚以幣,復其家。
又有王司彩者,番禺人,永樂二年選入宮為女官。時年少,權妃方見幸,特推同輦之愛,固辭曰:「臣妾嫠婦也,安敢充下陳哉?」上重之,從其意。司彩有文學,能詩。蓋宋昭容之流,而持操過之。所作宮詞,至今人猶傳誦。
洪武廿年詔選民間淑女入宮,分司六尚。番禺陳二妹,字瑞貞,仲裕女也,貌端莊,與焉。入見,使並六尚事。陳善六書,曉大義,精女工,嬪嬙皆師事之,人稱為「女中君子」。二十四年命為司彩,賜歸省,仍給祿,眷甚。歸家閨範嚴肅,人罕見其面。有司候饋,皆辭卻之。文皇即位,以司彩熟知典故,召復原職。年四十,以病終於官,遣中使護喪歸葬。
永樂中,賢妃權氏、順妃任氏、昭儀李氏、婕妤呂氏、美人崔氏,俱朝鮮國王李芳遠所進。權妃穠粹善吹玉簫,見幸。永樂八年從征還,至臨城薨,謚「恭獻」。芳遠驛送妃父永均至,食光祿大夫祿,尋遣歸。正德中卒,白金米布,賻賜有加。權氏薨後司彩王氏作宮詞:「瓊花移入大明宮,旖旎濃香韻晚風。贏得君王留步輦,玉簫嘹亮月明中。」蓋指權妃也。
安妃姚氏:
憲廟安妃姚氏,嘉興人。家貧習絣澼貿市,目無忤視。嘗盥,見靧水中有日月雲霞五色扇夾侍,甚怪之。應選入宮,發素種種不盈尺,登舟過平望,一夕發長委地。今地名曰「八尺」。後進位安妃,生壽王。妃弟福圓拜錦衣衛指揮同知。子錦、孫承勛,累蔭千戶(《嘉興府誌》)。今秀水太子太保工部尚書姚思仁,即姚妃後。按宋陸游《入蜀記》:過平望二十里曰八尺,則前說殊謬,且麗人之選法必應圖,玄夷之發,其光可鑒,安事種種為也。
宮人戴氏書:
戴氏湯溪人,選侍坤寧宮,三見御。弘治十年,太監寧(某)來縣,宮人手書寄問母弟安否,離別思憶之情,淒然滿紙。今其書具存,並有宮中小畫等物。(《湯溪縣誌》)
沈瓊蓮:
弘治間女學士沈瓊蓮,字瑩中,烏程人。寄兄詩:「疏明星斗夜珊珊,玉貌花容列女官。風遞鳳凰天樂近,雪殘鳷鵲曉樓寒。昭儀引駕臨丹扆,尚寢薰衣燕紫檀。肅肅六宮懸象魏,春風前殿想鳴鸞。」
又宮詞十首:
香霧濛濛罩碧窗,青燈的的燦銀缸。內人何處教吹管,驚起庭前鶴一雙。
倦把青絨繡紫紗,閣針時復卜燈花。明朝天後長生誕,可有恩波遍及麽。
豆蔻花封小字緘,寄聲千里落雲帆。一春從不尋芳去,高疊香羅舊賜衫。
天子龍樓瞥見妝,芙蓉圍殿試羅裳。水風涼好向西坐,專把書經教小王。
曉臨鸞鏡整梳妝,高髻斬新一尺長。花影鎖窗人下直,開籠自放雪衣娘。
明窗棐幾淨爐熏,開閱僊書小篆文。晝永簾垂春寂寂,碧桃花映石榴裙。
海東青放渡遼煙,天上群鵝得自專。敕諭鷹房高索價,聖王廿載絕游畋。
御柳青青燕子愁,萬條齊水弄春柔。東風不與閑人贈,誰去江南口口洲?
尚儀引見近龍床,御筆親題墨沈香。幸得唱名居第一,沐恩舞蹈謝君王。
翠絲蟠袖紫羅繻,偷把黃金小帶舒。中使傳宣光祿宴,內家學士作新除。
右沈氏《董谷碧里雜存》載。其一云《送弟溥》,又誤為周氏。《吳興藝文補》載藝文八首。
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鄭氏:
鄭貴妃父承憲,貧甚,以女許孝廉某為妾。臨別悲慟,孝廉閔之,遣還,不責聘。鄭感甚,脫隻履予孝廉,矢報。已入宮,大得幸。念前事,忘其名,命小璫售隻履於市,索值若干,無應者。時孝廉計偕,聞而往,合其履。妃泣告於上:「非若人,妾不及執巾櫛矣。」亡何,孝廉謁選得善地,歷口口鹽運使(張道浚說)。貴妃生福王(常洵),有如意之愛。上書其名於金盒,屬妃藏之,約他日東宮之征也。辛丑十月,皇后子受冊東宮,貴妃不懌,持盒泣訴。上啟之,書字皆蝕,嘆曰「此天也」。(錢塞庵相國說)
端氏:
天啟初選宮,南都以於氏、端氏應,併入內。偶啖面,端氏一箸,於氏再箸,嫌其失儀,出之。於氏尤妍麗。
孝節貞肅恭莊毅烈皇后周氏:
周皇后父奎,寓京師。奎微時,寄食為人筦庫,元配生子鑒,繼丁氏生子某某及後。後蔭中宮,以鑒從長,不許。初信王選婚,終安布素,維得紘服。念其父貧輒資之,初不意關雎之詠也。既信邸人正大位,後生東宮及定王,貴妃田氏生永王、悼靈王。貴妃漸寵,謀奪嫡。一日永和宮婢口口於金狻猊下誤觸定王,(田氏居永和宮)中宮弗善也。上嘗召貴妃,妃例御鳳輿,小璫舁之。是日舁以宮婢,上問故,曰「小璫多恣肆無狀」。問其實,曰「聞坤寧宮小璫狎宮婢,故遠之耳。」上色動,即搜其處,大得狎具。蓋宮人各侶其璫,所謂「對兒」也。上驟怒,立譴諸小璫。司禮太監口口請少寬之,如三殿下何?小璫某年十八,美姿制,時俾中宮命於外家,幸不值。中宮因懟恨成疾嘔血。有老宮人謂曰「田氏宮中獨無對兒乎?亦可搜也。」果大得狎具,上疑始釋。都督田弘遇聞之大恐,嗾貴妃上章引咎。上意解,令省愆,例閉中門,從旁出,且以章示中宮,示無嫌也。其章出御史湖南劉興祥筆,蓋弘遇所囑云。貴妃省衍亦屢矣。壬午貴妃薨,明春弘遇進其少女年十三,見寵。欲即進對,司禮太監某言「貴妃以選入,非外進也」,乃止。賜珠簾等有差。亂後走天津,珠簾猶存,今為朝士某妾。
崇禎庚辰,上因皇五子之變,特命各郡縣崇祀九天僊母廟。
以上俱宮闈。
孺人范氏:
《臨江府誌》:范氏清江人,博通經史,洪武初召為女使,授孺人,為宮中姆師。一日高皇問前代何後最賢、家法何代最正。對曰:「惟趙宋諸後多賢,家法最正。」命錄進,更誦聽之。凡降內製,多範為定。詔賜歸,老於家。
翁氏女女師:
普江御史翁慶,巡按四川,不避權貴。又敕往武當山獻玄武神眼珠,賜一品服。亡何,坐累下獄。慶無子,長女詣闕上書請代,仁孝皇后召入宮,留之三月,為宮中女師,人以比緹縈。
林淑圓:
莆田林淑圓,按察使林時之女。時觀政刑部,坐累下獄,發北京營建。淑圓年七歲,擊登聞鼓訴冤。仁廟監國,矜其幼,飯之,釋時。從任陝西,刲左臂和粥愈母疾。長嫁西安左衛指揮使費銘,年七十。
妙錦皇姑:
徐中山達第三女妙錦,文皇帝欲娶為繼後,女不可。因不嫁人,為尼。嘗論革除事,謂「建文君當坐殿上,以待燕王至,苟不讓則死之,何必自焚竄?」每語遜國事,未嘗不痛哭也。
玄君:
正一真人張氏母、妻,封玄君。
何夫人紫金掠:
左軍左都督何文輝夫人豐氏,嘗入內,呼為「媳婦」。賜紫金掠一個、玉響杯一隻、玉掠發釵一副,至今為家寶。紫金掠溫潤水,蛇毒,將此掠水解毒。(《黔記》)文輝子儀,口口衛指揮使。
郭真順:
郭真順,潮陽人,適周伯玉。明初,官兵下嶺南,指揮俞良輔征諸寨未下者。伯玉居溪頭寨,真順遮道上詩良輔曰:「將軍開國之武臣,早附鳳翼攀龍鱗。煙雲慘淡蔽九野,半夜出捧扶桑輪。前年領兵下南粵,眼底群雄盡流血。馬蹄帶得淮河水,灑向江南作晴雪。潮陽僻在南海濱,十載不斷干戈塵。客星移處萬里外,天子太念遐方民。將軍高名邁千古,五方健兒猛如虎。輕裘緩轡踏地來,不減襄陽晉羊祜。此時特奉明主恩,金印斗大龜龍文。大開藩衛制方面,期以忠義酬明君。宣威布德民大悅,把菜一莖誰能奪?黃犢春耕萬壟雲,氂龍夜臥千秋月。去歲壺陽戍守時,下車愛民如愛兒。壺山蒼蒼壺水碧,父老至今歌詠之。欲為將軍紀勒績,天家自有麒麟筆。願為壺民歌太平,磨崖勒盡韓山石。」良輔覽詩大悅,一寨得全。
金濂出妻:
戶部尚書金濂,妻董氏。永樂七年,妻兄董英瞰其在學讀書,盜其家物。後濂聞知,搜得出官,械英決罪,妻亦遣嫁。
會稽范氏二女:
會稽范氏二女,居賀家湖,正統七年生,好讀書。姊適江氏,匝月而寡。次許傅氏,傅夭。二女守志別業,垣圍其室,並田十畝。種獲有時,父率傭以入,否則閉戶相對,引溝灌田,凡三十年。共卜葬止水墩,以遺產祠之。今過者遺穢輒得崇。(《會稽縣誌》)
項襄毅胡婦:
項襄毅大司馬忠,初以刑部員外郎從駕土木,陷胡中飼馬。與胡婦善,挾而南,走四晝夜食盡。胡婦度不兩活,乃並糧自殺,項得入宣府。後祀婦家廟。
婦人生須:
弘治六年某月,應山人張本華婦崔氏生須,長三寸。見《實錄》。
嘉靖癸丑,青浦{鬼重}{鬼因}鎮有婦人忽生髭鬚。時縣差以事攝其夫,從壁間窺之,以為男也。夫亦無獲,攜婦以歸,邑市聚觀甚眾。明年遂有倭變。(《青浦縣誌》)
萬曆二十一年,嘉興包彥平館華亭餘塘宋氏。其鄰侍姬須長五六寸,二十餘莖,時年六十。自三十三歲始生須,拔去仍出,至五十歲而止。(《包彥平集》)
女化男:
正德七年,平涼府太平橋下女子高四姐,僦予故廬居,化為男子,生須,名高雷,今六十餘,有二子。(趙時春《平涼府誌》)
崇禎戊辰,華亭莫氏女化為男子,遂儒服裹巾。庚午,嘉興屠用明見於陳眉公座上,既去,眉公指之曰「此即莫氏女變男者」。
貞女節婦解:
淨寧州曹氏,聘於王守仁,未嫁而守仁死,曹氏聞之,慟哭不食,遂縊死。趙中丞時春駁曰:「在家從父,女與未婚之夫胡死哉?自經溝瀆耳。」作《貞女節婦解》:未娶曰士,未嫁曰女。士納采,女家受之,氏名通焉曰聘,未有夫婦也。士奠雁,女家受之,父命之東階,母命之帷。庶母及門內施鞶,申之以父母之命,姆奉登車。士御輪焉,先歸而待諸里門,至則揖之入。共牢而食,合巹而酳,成婚禮焉。故曰夫婦,始易士女、之名也。婚,昏也。陰陽交際之時,人道生焉,是同生死,故婦從一而終曰節也。聘而未嫁,非婚也,女非婦也。待母而行,行不逾國,以順父母,故曰貞。貞者,順正而固也,女德也。故婚姻之禮不備,則貞女不行,行則非貞矣。士未迎,父母未命,姻弗待也,而奔以哭士而事其親,於律無服而強持服。聞哀生於情,情生於禮。此之何禮,而於士何情也?不備禮而行謂之奔,褒奔婦則逆義,違親命則傷孝,是宜為國大禁。今取之而與節婦同論,甚非禮也。故曰大不可。」
按,浚谷先生持倫太苛,予傷曹氏之志。語曰「陷水可脫,陷文不活。」特錄其文以告淑嬡,毋俾曹氏重枉也。
葬婢再生:
嘉靖初,南充劉氏婢麼女,父嬖之。母妒,臨葬推入之。三年後葬母開穴,麼女伏棺上不死。出言與其父處如恒,特若夢中,無少苦。
張安人柩白花:
泉州張守化贈君婦陳安人卒,棺之前和發白花重樓數朵,高大可半尺,香如蓮。
韓烈婦:
萬曆庚寅五月癸亥,德州韓承業婦王氏殉節。初承業沒,戊子孟夏誓殉之,七日不食,姑強之食糜。遂絕鹽茹,每晨哭,燃香誦佛不絕聲。居二載,忽治葬,留偈幾上,趺坐室左,戒人無近。俄口出火下垂,色白如輕雲,鼻流玉筋。良久火遍體,金色焰至數丈,光達十里。而香火盡,遺骨如生,所坐土結蓮花千朵。事聞撫按,為立祠表門。
秦昭奴:
定遠合肥間有亭曰響道。旅店之東房,萬曆末秦昭奴題詩二首。序曰:妾本燕人,幼依表兄李內官處撫育教訓,頗習詩史。年十八,嫁為江南士人側室,雖愛有所鍾,而分制於嫡。春燈秋月,獨宿多愁。長途旅館,孤衾更慘。夜深滴淚,和墨成吟,亦以寫斯幽怨云爾。
逐日一程又一程,風沙拂面鬢雲輕。鴛鴦有伴非吾伴,愁向孤衾數漏聲。(其一)日日長途馬上塵,佳人薄命怨青春。小星千古稱賢淑,坐對寒衾淚滿巾。(其二)後書「秦昭奴記,時某年月日也。」跋曰:「昔王昭君適胡,曹大家能文而寡。妾文不逮曹,而境未適胡。而有夫無夫,咫尺胡越,意頗似之。用取小字,以識深愁。後之文人君子倘憐而表章之,君施惠不酬,妾感且不朽。昭奴又記。」(熊人霖《南榮集》)
陳氏遣荒詩:
萬曆戊子,金陵嫠婦陳氏作《遣荒詩》:「年來水旱作災屯,疾疫家家盡掩門。兒女莫嫌全食粥,眼前不死亦天恩。」
吳江張烈婦:
吳江諸生張士柏,娶沙溪陳俊女。士柏夭,遺女三歲。其兄士松利婦產,以鄉人徐洪義子張程字之,婦不聽。乙亥十二月既朔,群黨夜突入,脅婦往。死拒之,不克。士柏從孫女故適徐氏,因迎於家。越六日,陳訴縣侯德清章日炌,日炌杖其媒。徐洪以婦爭之,強刑其指,拳曲不受。遂圄婦,謂在徐洪宅連夕無可白也。已婦出獄忿甚,丙子三月訴按臺,不得理。四月既朔訴鹺臺於松江,鹺臺欲下吳江令,婦計迫,即自刎。郡人義之,厝東禪寺旁,道祭相望。日炌竟憂死,徐洪等各伏罪。
錢塘劉氏女:
錢塘江滸劉元輔女,字諸生吳嘉諫,未行,年十九。夜嘗度簫,鄰人張阿官故亡賴,聞聲依和。又偵女貌,夜躍上樓,穴窗逼女。女大呼賊,元輔驚起,縶阿官髡之。未及旦,阿官兄子養忠知其故,糾黨斬門,且鳴金號於眾曰「元輔寔以女倀,而又阱之。」女聞之大恚,自經。訟於郡守光山劉夢謙,而阿官謀於訟師丁玉蘭,賂元輔以女承污,則罪不死。郡守疑之,陰訪其女故潔,得元輔私狀,阿官論如律。初嘉諫吊其女,剃眉投盂水中不散,謂處子也,拊屍大慟。而丁玉蘭忽晝見女,自搏叩頭立死。上虞倪尚書元璐傳劉氏,不言善簫。
命婦能詩:
福清林鴻,官膳部郎中。婦朱氏能詩,嘗作詩勖鴻。年十九卒,鴻終身不娶。
仁和陳德懿,南康守敏政女,適都御史李昂。通達往典,尤工詩詞,有集四卷。
當塗鄒賽貞,國子監丞濮口婦,封孺人。博學能詩,有《士齋集》三卷。子韶,弘治丙辰進士,官編修。
仁和楊文纚,工部員外郎應獬女,為餘姚孫陞繼室,能詩。子鋌,編修。誥封夫人,詩稿附《文恪公集》行世。
武定橋烈婦:
永樂初誅建文遺臣,以妻女髮教坊,配象奴。有一婦題詩帶間,赴武定橋河死。詩曰:「不忍將身配象奴,手提麥飯祭亡夫。今朝武定橋頭死,要使清風滿帝都。」或云此松江謝氏婦也。
華亭王鳳嫻,進士張本嘉妻。本嘉知宜春卒官,艱辛自誓,撫其子汝開舉於鄉,為懷慶同知,封孺人。有《焚餘草》、《雙燕遺音》行世。
上元倪岳冢宰婦口氏,有《口口集》。
翰林陳沂繼室馬間卿,能詩,書法蘇長公,善山水,白描橫幅。年近八旬,不廢吟詠。有《芝居集》。
楚女畹蘭,和新嘉驛女子詩二首:「驛舍題詩今尚存,斷煙荒草鎖重門。多情況有千秋月,夜夜牆頭照墨痕。碎璧沈珠最可憐,牆頭題恨墨猶鮮。妖魂欲問歸何處,不化鴛鴦化杜鵑。」
鄞縣陳束,官河南提學副使。婦董氏,少宰玘之女,能詩。凡後岡稿成,轉共評定。今董氏詩不傳。
吳江沈宜修,字宛君,副使沈珫之女,工部郎中葉紹袁妻。生三女,仲季、蕙綢、小鸞,並嫻文墨。中庭之詠,不減謝家,嬌女之篇,有逾左氏。二女並未字而夭,宜修亦蚤世。紹袁彙所著,曰《午夢堂集》行世。
吳縣范允臨,官福建參議。婦徐嬡,字小淑,工詩文,有《絡緯集》。
三水文氏,翔鳳之姊,適葛氏。有《君子亭詩賦》三百餘首,手鈔書六十卷。少寡,自誓作《九騷》九篇,詞義典雅,稱其風烈。文翔鳳婦武氏,粗識字,翔鳳稱其能詩,有《文武合刻》。武恭人沒,繼鄧氏。翔鳳齒渝艾,婚夕,翔鳳大書「顛鸞倒鳳」於室中。鄧氏能詩,甲戌翔鳳得風疾,壬午春卒。甲申鄧氏事李自成,今沒入范文程家。
麻城王絰龍,御史鳳韶女,適劉守蒙十一年,守蒙夭。忍死事姑,誓不逾國。父疾篤,欲見之,不歸寧也。少讀書過目輒誦,老而詩益工。年七十九,目不見字,猶使甥輩讀書,坐側聽之。李贄倡龍潭庵,高談佛乘,風動四方,銍龍獨不往。欲索寸札酬答,亦不許。其《春日詩》:「桃花暮雨煙中閣,燕子春風月下樓。幽閨永夜燈前淚,孤枕頻年夢裏愁。」《秋月詩》:「霜飛衾薄紅棉冷,雲斂天高綠樹寒。」《病起詩》:「對鏡面黃如菜色,看書目眩似花生。」
海寧朱淑貞,尚寶卿祚之女,適周濟,官光澤教諭。幼聰穎,博極群書。年八十卒,有《靜庵集》十卷。
桐城張秉文,官山東布政使。婦方孟式,字如耀,能詩。庚辰濟南陷,乘文死之,孟式投池中以殉。少讀書,有婦德。有《紉蘭閣前後集》八卷。
鄞縣金文貞,適王口口。子登進士,官副都御史,封太淑人。有《蘭莊詩集》。
漳浦黃道周,官禮部尚書。婦蔡氏,工文翰。
朝邑屈安人,適韓邦靖,詩文唱和如良友。邦靖早世,安人後十四年而沒,有女上書康海乞敘其母詩,從之。
女士:
太倉薄少君,庠生沈承妻。承有雋才而夭,少君哭詩百首。逾年值忌辰,酹酒一慟而絕。
天台貢士裘致中妻潘氏,號碧天道人,有《碧天稿》。其《題桃源洞》曰:「千年老樹萬年山,洞口僊娥自玉顏。劉阮當時那得見,浪傳浮跡在人間。(其一)天接青山路萬重,僊家洞口白雲通。聽殘一夜溪頭雨,流出桃花幾片紅。(其二)
黃安人,遂寧人,尚書珂之女,為修撰楊慎繼室。慎戍滇南,博通經史,工筆札,攜之戍滇南。後慎奔父喪,安人留於蜀,應家政。閨門整肅,詩不多作。慎有詩答婦,又別和三詞,皆不及也。(黃安人詩詞附後:寄夫詩:雁詩曾不到衡陽,錦字何由寄永昌。三春花柳妾薄命,六詔風煙君斷腸。曰歸曰歸愁歲暮,其雨其雨怨朝陽。相聞空有刀環約,何日金雞下夜郎?黃鶯兒詞:「積雨釀春寒,見繁花,樹樹殘。泥塗滿眼登臨倦,江流幾灣,雲山幾盤。天涯極目空腸斷,寄書難。無情征雁,飛不到滇南。」)
劉雪瓊,山西臨縣人,孝廉趙{衤呂}之妻,有《水雲居詩》。自署四維石檻花居士。
莆田黃幼藻,字漢宮,蘇州同知儀之女,適林恭卿。沈靜知禮,舅沒,竭力奉姑。所居不蔽風雨,近戚罕面。卒年三十九,所著有《柳絮編》。
蘭溪舒大猷,萬曆口口貢士。婦陸靜,專工小詞,以脂筆書字,落紅滿楮。
閩縣儒士鄭坦,妻鄧鈴,字德和。坦卒,刲雙耳自誓,詔旌其門。萬曆中嗣子云鎬貴,贈宜人。有《風教錄》。
山陰王素娥,能詩文,善女紅。適胡節,節死於燕,娥誓無他志,年四十一卒。
陸卿子,吳人,尚寶卿師道之女,適太倉趙宦光。宦光棄家廬墓,與卿子偕隱寒山。卿子能詩文,有《雲臥閣》、《考槃》、《玄芝》諸集。
李玉英,錦衣千戶李英女。父死,弟承祖幼。繼母焦氏有子,謀奪蔭,毒殺承祖,出其妹桂英。而誣玉英以奸,指其《送春》、《別燕》二詩為證,論死。玉英奏辨,世宗察其枉,得釋。
文侍:
吳人陳寬孟賢侍姬,曰梅花居士,掌文墨。
華亭王一鵬訓導,善畫,居泖上。俱侍姬供筆墨。
直閣尚書口口張天駿,有青衣口口善書。
金陵史忠癡翁侍姬何玉僊,能書繪,解音律,號白雲道人。
閩人周玉簫,武弁方輿妾。輿上議撫紅夷,忤大帥,係獄七年。遣玉簫,玉簫誓不去。及事解詣闕,遇國變又不得歸,玉簫感慕痛沒。有詩二百三十首行世。
妒內:
都督蕭如薰夫人楊氏,才而妒。無子,不容納簉。如薰與長安張生善,言及嗣息,悵然曰:吾殆絕矣。張曰:將軍當置別館於此。從之,果得子,補諸生,娶婦。楊夫人尚不知也。
義妓陳氏:
萬曆乙卯,楚掾某狎姑蘇妓陳氏,傾橐,姆厭之。陳私留掾,身托疾他避,求里中豪貸掾,得嫁之。而所攜橐頗饒,毫不累掾也。歸楚後,同掾謁選,北道鄱陽湖,同舟徽人窺陳色藝,問許掾千金。掾以情告陳,陳嘆曰:「君裝薄,果進其千金可耳。」俄千金具,別掾更登徽人舟。望掾帆發,漸不復見,拊膺嗟喟,投水死。明年掾還渡湖中,感陳設祭,俄風晦舟沒。
蘇州義妓:
蘇州妓某,乙酉國變,語所善客以死事,俱狎笑之。中秋買棹召客泛太湖,皎月空明,觴鷁首甚適。忽顧影感嘆,置觴,投深流處,不及救。
難婦:
不畫雙蛾向碧紗,誰從馬上撥琵琶?驛亭空有歸家夢,驚破啼聲是夜笳。(其一)日日牛車道路賒,遍身塵土向天涯。不因薄俗生多恨,青塚啼鵑怨漢家。(其二)驚傳縣吏點名頻,一一分明漢語真。世上無如男子好,看他髡禿也驕人。後跋云“吳中羈婦趙雪華」。題在剡城縣李家莊鎮亭壁間。
宮人廣陵張氏,過崇德縣石門鎮,題壁四首。或云投河死。詩云:身隨劫數從奴虜,愁聽胡笳聲可哀。柔腸已碎如針刺,況值蕭蕭夜雨來。(其一)深閨日日諧鸞鳳,愁被干戈出畫堂。弱質那經羅虎口,可憐魂夢繞家鄉。(其二)繡鞋脫卻換宮靴,女易男妝寔可嗟。扶上玉鞍愁不穩,淚痕相逐馬蹄賒。(其三)口口口口口口口,車騎轔轔野店來。憐我故鄉生死別,花枝已向別園栽。(其四)
妾本虎林女也,所逢不淑,再罹干戈。臘月甚寒,挾之北上,終日坐破車中,啍啍筋骨欲脫。寒風慘烈,塵沙眯目,塞馬悲鳴,淒其欲絕。真蔡琰車中、明妃馬上所不能仿佛者。幾欲自經,念妾本良家,流落至此。曾與魏里曹生訂終身交,自謂才士必不棄予,死之無名,何如忍以相待。已復念此,乃又強食。偶從將士閱省錄,知曹郎已鄉薦,旦夕公車至此,恐謂妾已死,遂爾捐棄,故乘暇竊書此詩,令知薄命妾猶然西湖月下心也。當妾與曹郎晤時,六橋明月,十里湖山,澄波渺然,萬籟蕭寂。妾吹簫忽悲泣,曹郎舉酒釃天曰:勿憂,終當貯汝以金屋。妾改顏謝曰:無媒妁,何以先是?曹郎嘗懷一扇,妾甚愛其扇上詩,為桐山方生名玄成者作。有云“蒼壁倚幹尋,空江自古今。浪翻丹口合,廟枕碧流深」等句。妾賞其壯涼高逸,是時曹郎即出其扇曰:「汝佳此人詩,此人吾好友,海內名士,即以為媒妁可乎?」妾拜受之,至今數頻死,不去袖中。又聞此生亦登鄉薦,倘曹郎不及見此,萬一桐山生寓目焉,謂妾尚存,亦不負當日以胥長公待先生意也。西湖薄妹宋娟和淚書。
風動空江羯鼓催,降旗飄颭鳳城開。將軍戰死君王系,薄命紅顏馬上來。(其一)廣陌塵沙滿鬢鴉,北風吹雨落鉛華。可憐明月箜篌引,幾度穹廬伴暮笳。(其二)春風如繡雨如煙,良夜知心畫閣眠。今日相思渾似夢,算來可恨是蒼天。(其三)盈盈十五破瓜初,也作明妃別故廬。誰散千金效孟德,鑲黃旗下贖文姬?(其四)南莊勝處妾常憶,借問軒車早晚游。美景難忘竹廊下,好風爭奈柳橋頭。(其五)冰消見水多於地,雪霽看山盡入樓。若待春深始同賞,鶯殘花落卻堪愁。(其六)妾命如朔風,飄然振落葉。不入郎羅幃,乃逐塵沙陌。妾本良家兒,留落平康劫。十三工秦箏,十五好筆墨。樽前柔歌聲,淚濕江州褶。人謂妾顏美,妾謂多生孽。武林遇曹郎,心知不徒說。忽爾天地崩,遂令山川別。一為俗羈絆,再為干戈紲。啍啍大車中,塵土滿鬢髻。(又)猗那一羊裘,皴肌冷如鐵。晝則強歡笑,夜則潛哽咽。誰為文姬哀,文姬猶返闕。誰為明妃怨,猶得封馬鬣。而我薄命人,終當染磷血。所不即就死,心為曹郎結。曹郎爾多情,豈忘西湖月?曹郎爾多智,豈不諒我節?曹郎爾任俠,忍妾委虎穴?曹郎爾多交,交豈無豪傑?媒妁扇上詩,顛沛不忍徹。忍死一相待,悲酸難再說。又聞桐山生,風流當世傑。爾既善曹郎,何不一救妾!
丙戌秋,金華陷婦某俘入杭州行營。庚寅六月其夫跡之,以五十金贖,不許。遞至百五十金,終不許。婦凝淚語其夫曰:「第藏其金,天下多好婦,何我為?」其人益至二百金,終不許,婦乘間引刀自刎。營卒怒,剖腹搗其陰,俄雷震死。
新樂縣南關旅壁題曰:妾本淮上弱質,僻陋而無心。戊子遭兵燹,滿之狂丈夫以我北去,壬辰復挾我南征。過此偶遇之子盱衡之間,情溢於露,氣幽於蘭。嗚呼!此誰之美也?嗟餘薄命,感而賦此:北去南來空自猜,編愁為口幾時灰。妾心最慕漢天子,自將單於不敢來。(其一)造次相逢若有私,目成那復畏人知。胸中歷歷不然事,可得對床說與伊?(其二)
冬兒:
良鄉伎冬兒善南曲,入外戚左都督田弘遇家。弘遇卒,都督劉澤清購得之,以教諸少四十餘人。其最姝麗者,登兒也。甲申澤清欲偵二王存否,冬兒請自往田氏探之。遂男飾而北,知二王已絕,遂南。澤清鎮淮安,書佐某無罪殺之,收其妻。澤清降北虜,攝政王贈宮女三人,皆嘗御者,澤清不辭而嬖之。亡何,內一人告變,攝政王錄其家及所奪書佐之婦。澤清供書佐有罪故殺之,婦明其非罪,且云澤清私居冠角巾,謂「事若迫不如反耳」。澤清誅,冬兒下刑部。尚書湯口口嘗飲澤清所,出侑酒,故識冬兒。因曰:爾非劉家人,遂免籍更嫁。吳駿公作《臨淮老伎行》:臨淮將軍擅開府,不斗身強斗歌舞。白骨如何棄戰場,青娥已自成灰土。老大猶存一伎師,《柘枝》記得開元譜。才轉輕喉便淚流,尊前訴出漂零苦。妾是劉家舊主謳,冬兒小字唱《梁州》。翻新《水調》教《桃葉》,撥定鵾弦授《莫愁》。武安當日誇聲伎,秋娘絕藝傾時世。戚里迎歸金犢車,後來轉入臨淮第。臨淮游俠起山東,帳下銀箏小隊紅。巧笑射棚分畫的,濃妝球仗簇花叢。縱為房老腰肢在,若論軍容粉黛工。羊侃侍兒能走馬,李波小妹解彎弓。錦帶輕衫嬌結束,城南挾彈貪馳逐。忽聞京闕起黃塵,殺氣奔騰滿川陸。探騎誰能來薊門?空閑千里追風足。消息無憑訪兩宮,兒家出入金張屋。請為將軍走故都,一鞭夜渡黃河宿。暗穿敵壘過侯家,妓堂仍訝調絲竹。祿山裨將帶弓刀,醉擁如花《念奴曲》。倉卒逢人問二王,武安妻子相持哭。熏天貴勢依椒房,不為君王收骨肉。翻身上馬遇南兵,退駐淮陰正拔營。寶劍幾曾救死士,明珠還欲致傾城。男兒作健酣杯酒,女子無愁出曼聲。可憐西風怒,吹折山陽樹。將軍自撤沿淮戍,不惜黃金購海師。西施一舸東南避,崩濤急浪(《梅村集》作「鬱州崩浪」)大於山。張帆捩柁無歸處,重來海口豎降幡。全家北過長淮去,長淮一去幾時還?口口口口口口口,誤作王侯邸第看。收者到門停奏伎,蕭條西市嘆南冠。老婦今年頭總白,淒涼閱盡興亡跡。已見秋槐落故宮,又看春草生南陌。依然絲管對東風,坐中尚識當時客。金谷田園化作塵,綠珠子弟更無人。相憐衹有樓頭月,(《梅村集》作「楚州月落清江冷」。)長笛聲聲欲斷魂。
秦良玉:
山陰朱燮元,總督雲貴川廣。石砫宣撫司女土官秦良玉,雅度侃議,傔從俱美少年。朱公子壽宜訪之,酒間微諷,良玉笑引南宋山陰公主云“陛下後宮百數,妾惟駙馬一人」以答。良玉屢勒兵討逆。天啟辛酉,永密宣撫司使奢崇明叛據重慶,厚遺良玉求助。良玉追其使,提兵進攻,多斬獲。
忠順夫人書:
萬曆十九年七月六日,欽封忠順夫人即三娘子,上經略總督鄭洛書曰:蒙差通官韓大友等,齎書到帳,分付我盡知之。回套之事,我恨不能即速登程,奈因頭畜疲弱,不能起身。每想老大人宣大督鎮之日,曾受無窮恩典,時刻思念,惟天可表。因洮河失事一節,實口酋反背皇上洪恩,有負大人抬舉,將華夷大事一日有失。幸蒙大人枉駕河西,多承俯就,其事乃不幸中之幸也。今蒙老大人書諭,由扁都經過套,恐懼漢夷生事,彼此壞名節。本上會同吉囊,由肅州邊外於川底行走,已差人稟知,四月起身。我思肅州邊外路途遙遠,況老大人在彼多有勞苦,意要從鎮羌經過,恥愧不敢開言。如肯憐閔,暗賜一音,我自有主意,彼此方便。我目前西海之地,因為失事,致將我自愧,未敢計些須之物。今備絲銀十兩,萬望老大人神力,轉買各色梭布八十匹、茶篦八斗、白綾汗巾五十方、硼紗二兩、硫黃焰硝四兩、砂碢十個、涼扇十把、書柬紙一百張。若肯賜發,我世世不敢忘,謹具此啟,再拜。又銀六兩,買梭布十匹,餘銀買茶。大廟堂鄭老先生大人臺下。
彤管志餘:
彤管自宮闈淑嬡外,無可述矣。義伎難婦非法也。蓋傷其志、閔其遇耳,豈足語風教哉。更有流聞,似不欲棄,並附之,以資嗢噱。
嘉興某善射,道山東,遇女子單騎行劫,接其矢反射之者三。女子呼曰:「君無相苦,當下馬少有所語。」語曰:「吾閱人多矣,願事君奉箕帚。」某從之,挈歸,作孟子湖暴客。久之,入燕不返。沈天生比部嘗識其人。
甲申九月,友人趙昌齡出杭之湧金門,至剩園,見題壁云:「芙蓉花發滿堤紅,盡道芙蓉勝妾容。昨日多從湖上過,行人何不看芙蓉?」
金陵卞荊璞,同母寓武林西湖上,作《西湖遇雨詩》:「重雲負我買名湖,博得蒼煙入畫圖。柳去六橋春色斷,雨來三竺遠山無。滄桑變換笙歌歇,人事淒涼風月孤。我欲才情寄蘇小,西陵珍重舊時壚。」荊璞能書詠,第其人不足道,口口寄情蘇小矣。
誌怪:
萬曆庚寅,隰州有民婦居山中,日汲澗水,忽聞鳥呼曰「山要開、山要開。」日呼於耳,婦不以為異。一日飛集肩上而呼,婦歸告其夫。夫曰:「明日若呼,當應之曰開便了。」果呼果應,山旋崩,出《藏經》一部。皆宋箋繕寫者,卷末書「興國材興國院造」,紙墨如新。聞諸有司,散各名山。槜李王大同,寺僧朝五臺,亦隨往,捧誦而歸。
魏文紳:
沙縣魏文紳,官知縣,善禱雨。其術用大蝦蟆一隻,作火字四十九道納之腹中,立壇瘞之山上,三日而雨,至暴雷震電。雨罷,於瘞所失蝦蟆所在,但不敢嘗試。一日即龍硤立壇,二日夜大雷雨,天明視之,前池水皆涸,魚無大小各剖為二。文紳懼,遂不復試。
技餘
石續:
東昌某宦,牡丹下嘖嘖有聲,坎之得物,目熒熒,不食而息。曹縣石續曰:「此視肉,古帝王葬中物。壙氣見矣。」亡何某公卒。兗貳守錢某毀堽城壩婬祠,像臂流血,駭之。續曰「蝙蝠血也」。時仲冬,搜得數斗。(《曹縣誌》)
鄧雲翁種牙方:
嘉靖閩縣鄧雲翁遇異人,得種牙方。患者飽食後,吞藥七丸,復漱末藥湯,諸牙立下。以生鼠去皮,和藥搗爛,依牙之序逐枚蘸鼠種於原孔,至死堅如少壯。或老人牙脫,以他牙種之,亦如生成。
張雷王八十:
沁水張雷,操術甚秘。嘗元夕同友觀燈揚州,旦即還捨。暑行求瓜濟渴,主人不出。袖出碎紙,俄犬兔相逐,斷其蔓。主人大悔,則呼犬兔於袖,瓜蔓如初。後遇蛇當徑,方咒禁,蛇宛轉間爪角俱出,長十餘丈,雷擊立死。恃術不戒,觸忌神佛也。
王八十善召鬼,能攝餚酒待客,己未嘗沾也。或夜致麗人,如李夫人帳中所見,手之即滅沒。所經墟墓,言逝者貌飾俱合。友某求其術,約齋三日。俄私食脯,方符咒,被雷震,裸灼雪中,以友誤我幾譴死。卒,亡子。(《沁水縣誌》)
牟康民:
內江牟康民,少年抱異術,不知所從授。萬曆庚申正月,投牒於巡按御史黃陂吳之皞云:「明年辛酉九月,蜀變方作,方伯朱公能平之。今聞其入賀萬壽,乞留任以拯我西人,其另擇齎捧者。」方伯朱公,蓋右轄山陰燮元也。之皞故好數學,年十四補諸生高等,累舉不第,從豫章術士游,年四十五聯第,至是覽牒而異之。方伯當入賀,見之皞於夔州,勉留之不得。蓋朱母夫人明年八十,便道兼壽也。之皞嘆曰「蜀人無福」,請後期。朱曰:「今秋入賀還,因歸省,明年正月進觴,三月當看花錦城矣。」之皞許之。瀕別,以叱馭是望。明年春朱轉左轄赴蜀,出黃陂訪之皞里第。時之皞按蜀竣,過其里,餞朱於郊。出康民所投牒授之曰:「事甚異,君至蜀當物色其人。」而朱未即信。迨九月重慶之變,亟遣使報劉養鯤、武聲華,馳訪康民山中。距內江邑三十里,茆捨三楹。不受征,第曰:「有朱使君在何患?成都百日之圍,可堅守也。」及圍解,又征之。辭曰「牟生不是今朝人。」凡警輒遣使叩,叩輒驗。朱進巡撫,後憂去。己巳三月,拜總督之命,開府黔中。康民先寄札云:「使君重蒞黔蜀,誠地方之幸。八月安奢俱靖,從此造福十年。但乙丙年罡星正照燕都,仲冬金人內入畿南,白骨如麻,天下漸擾。」又云:「燕京黃氣已盡,戊寅人大劫,倥傯三十五年,民不聊生。」丙子十月又札云:「康民已心厭凡世,遠遁深山,不復再候。明年丁丑八月,使君剗度不佳,當乞休綠野,以保餘齡,否則戊寅之春將返樸還真耳。」少師疾,跡康民,不知所往。先是秦撫劉漢、儒學使何閬中招康民署中,補諸生廩食。日長臥,語多不效,乃放歸。康民自稱又呆子,所著《兵機纂》等書。
萬曆末方士:
孝感程芸閣大司空注云,萬曆末值方士京師,言萬曆當四十七年,泰昌一年,天啟七年,崇禎十八年。甲申夏程始述於人,第疑崇禎差一算。明年五月弘光皇帝出奔,甲午都人擁立王之明,云故東宮也,敕封中城獄神為王,仍稱崇禎十八年,事尤奇。
蔡鼎:
永春蔡鼎,諸生也。好易學,著易蔡等書,博通象緯。來長安,出入塞上。為大司馬幕府客,然不能用也。既久之,乃南還。其友人南雄推官泗州黃廷才預廣東秋闈,語同事羅定知州上海包爾庚曰:「閩人蔡鼎近言崇禎歷不十八年,國運中絕,其怪妄如此。」時並笑之。明年癸未秋,鼎游口口。時金華令江陰徐調元合樂饗之,演《浣沙傳奇》。見句踐青衣渡江,鼎輒泣。徐令慰藉曰:「戲耳,先生毋自苦。」鼎曰:「事即見之矣,欲求青衣渡江,可復得哉?舉族北轅,今日之淚殊不能禁。」徐令退後,請其說。鼎曰:「予燕中望氣三年,氣且漸竭。昨歲宿蘆溝橋三夕諦觀天象,竟無可為,灑泣去之。金陵有王者氣,揚州鎮江多氛祲,蘇常杭嘉等耳。金華禍在目下,恐千人不足殄也。」徐公私詫異之。居亡何,東陽許都口口口口滅數千人。明年燕災,又明年吳災,始追憶其言。(包長明說)
薄子理:
吳人薄子理,性敏悟,書不再閱,能縱橫成文。嘗意製木童,令司啟閉,奉客盤匜,靈動如生。其議北方屯田,田不必開井,但相土高下,去沙五尺,置乾草,仍覆以土,經日啟視其燥濕。探水脈開池,功省利倍,屯政舉矣。柳敬亭張南坦二傳(原缺)土司(缺)雲南(缺)貴州(缺)
空玄(附天主教)
佛蛻:
釋迦佛真身,在錫蘭山國。無量壽佛真身,在廣西全州。吳康僧會真身,在海鹽金粟山寺,明初移南京天界寺。(上四字疑有誤)梁番僧知藥三藏真身,在韶州月華寺。唐長耳和尚真身,在錢塘西山法相寺。湘潭縣湘山有唐僧真骸,至今存,土人祠禱輒應。(顧璘《息園存稿》)
阿羅漢:
真臘國天竺僧僑陳如,自西域來主其國。至其酋姓斜科,名質多思那者,日漸強盛。嘉興嚴從簡《殊域周咨錄》曰,杭州淨慈寺裝羅漢像五百,以僑陳如為首。今觀陳如特夷狄之主耳,但教人事佛,實非所謂白晝昇天、降龍伏虎,有諸佛靈異者也。今乃崇奉香火,以為尊神,則其誕漠可知矣。
目連石塔:
永年縣城口二十里,目連村有寺,一小石塔,為目連和尚墓。
阿育王舍利:
鄞縣西五十里鄮山,晉太康二年,僧慧達忽見從地湧出阿育王塔,其狀青色似石非石,高一尺四寸,廣七寸,露盤五層,四角挺然。中懸金色小鍾不盈三寸,舍利綴於鍾下,圓轉不定,其光搖曳,若即若離,隨人隱見。繞塔四週,俱是鏤空諸佛菩薩金剛聖僧八部等像,神工聖跡,非人力所及。梁武帝造木塔籠之,今名廣利寺。萬曆丙子,平湖陸冢宰光祚瞻禮,初視舍利大如芡實,已如彈丸,已大如瓜,最後大如車輪。五色變幻,光彩射人目。泰和郭孔泰孔陵瞻禮舍利,初視若黍米,已如豆,如蓮子。同觀者或見如新菱,兩角垂絲,絲綴如北殊。或見如葡萄色,或見如桃瓣,或見如金蓮花,瑞相種種不一。又秀水朱侍郎大啟禮拜,見如菉豆許,色口口如水晶,逾頃忽微紅色,次早諦觀之無有也。弘光初,奸僧竊舍利去,今綴以珠無口。(「北殊」疑有誤)
達磨石像:
嵩縣少林寺達磨面壁處,崑山魏恭簡督學河南,以面壁石與影石不同,謂其妄,命登封令侯泰鑿之。今影石如故,雖鑿不為損。
玉石佛像:
弘治間,慶雲縣人掘地得玉石佛像二,一北齊天保八年造,一武平六年造,座上皆刻造佛文字並興造各人姓名。自北齊至今幾二千餘年,而此像既沒復出,物之隱見,信有數存焉。(《慶雲縣誌》)
寧夏銅像:
寧夏古靈州城東北鐵柱泉旁有窟,人莫敢入。景泰間,李某同一僕爇燈以入。行二十步,推開一石門,有銅鑄佛像,旁有二僧屍,覆以錦衾,其面如生,而金貝之類環其左右。恣取之。將出,風颯颯,燈息門閉,鼓鈸齊鳴。李恐懼欲死,盡棄諸物,俄於旁窟匍匐而出。明日集眾往掘之,堅不能入,機械如洛陽也。(《寧夏鎮誌》)
宋濂前生書華嚴經:
宋景濂先生生時,母先夢僧云永明延壽,手持血書《華嚴經》,「求借汝一室以完願」。後先生至蘇州半塘之聖壽寺,恍憶前寺,得經於藻井上,則前元聖壽寺僧善繼所書。書法如趙魏公,端楷不苟,八十卷如一手。多名僧題跋,今在杭州赤山埠西六通寺中。見馮祭酒《夢楨日記》。按宋慶曆八年,張方平以端明殿學士、右諫議大夫知州事。公為政清嚴,一日游琅琊山藏院,輒俛仰,因敕從吏助取梯,掖陟梁,得經函。函有書寫《口伽經》半,披玩,忽悟前身故僧也,寫未竟,逝,乃為終之。書法宛然不殊,號「二生經」,時時為人誦經首偈。偈云「世間離生滅,猶如虛空華。知不得有無,而興大悲口口口蘇東坡。」東坡序之。仍為寫刻浮玉山龍游寺中。
藏經:
國初重刻《大藏經》,板留大報恩寺,四方僧眾咸許摹傳。見永樂十一年義烏王稌華《陽教寺閣記》。今南京刊板藏禮部,僧眾非厚費三四百金不能得。北京刊板在內府,非特賜則奏請,餘不能得。
《藏經》舊刻六百三十七函,梓於永樂庚子,正統庚申成。萬曆初,慈聖皇太后續刻四十一函,起《華嚴玄談會玄記》,至《第一希有大功德聖記》。(《普陀山誌》)
觀音夢感經:
仁孝慈懿誠明莊獻配天齊聖文皇后,嘗夢白衣大士口授數千言,覺而記之,自制序,入《大藏》。
佛牙:
嘉定尚書《徐太室(學模)集》云,守荊州見孱陵二聖寺佛牙,形模詭異,香氣襲人。其詩云:「孱陵佛牙如掌大,妙香伴供彌陀座。」三水口口文太青《翔鳳集》云,見南京西天寺佛牙,頗疑其非實。蓋如來佛四十二齒,若長二寸、博寸許,則面當如車輪矣,此必異獸骨也。予於南京天界寺見佛牙二寸、博寸許,瑩潤如菜玉,而竊謂太青所論大有理。至孱陵佛牙如掌,則又大於西天、天界二寺所供矣。按《佛國記》,佛有四牙,廣半寸,長半寸,一牙在呵條國,一牙在天上,一牙在海龍王宮,一牙在乾陀國。國王使大臣九人守保之,月朝捧擎牙出,夫牙廣長各半寸。意得其真,今所見侈矣。
寶金和尚:
國初寶金和尚碧峰者,留千佛袈裟衣一襲於繁峙之普先寺,云人衣之則死,草覆之則活。嘉靖癸丑,北虜入寇,披於馬上,馳驟往來,亦未見有驗。(《繁峙縣誌》)和尚嘗上書求增建職司,大理寺卿李仕魯言,天下學校尚未建,儒風尚未振,而先為異端樹赤幟,非所以垂遠也。忤旨乞歸,譴死。
僧娶妻室:
鳳陽大龍興寺,即皇覺寺,一曰於皇寺。太祖敕僧律,一曰有妻室僧人,除前輩老僧蓋因元末兵亂流移他方,彼時皆有妻室。今已年老母論外,其後進僧人有妻室者,雖在長上輩比肩,及在下諸人,皆得凌辱,亦無罪責。今僧俱葷娶,又無差累。
邵武汀州僧道皆娶妻。寺僧數百,推一人削髮,餘如民俗。
雲南大理府,山僧有妻子,亦讀儒書。
莆田林兆恩懋勛究心儒學,兼通道釋,學者稱「三教先生」。嘗詣京,欲上章婚娶二氏,弟子安溪黃本移書止之。有曰:「即得行甚善,顧此時詣闕上書者,皆黃紙符篆者流。吾師欲以婚娶二氏易天下,不惟不足以明三聖人之道,適使疑夫子兆恩。」乃止。
鐵塔:
當陽縣玉泉寺鐵塔鐵鑊俱隋物。
釋迦塔:
應州治西物宮寺,遼清寧二年田和尚奉敕立。有釋迦塔高三百六十尺,圍半之,六檐八角,上下皆巨木為之,層如樓閣,玲瓏寵敞,稱宇內浮圖第一塔。後大雄殿九間,通一茨梁。
周氏丰潤人,宣德間生,幼不茹葷,長崇釋教,誓不出戶,年七十餘坐逝。隨吐火自焚,得舍利數十粒。其神向北而去,人多見之。
寶光寺泥丸柏:
懷慶府城東北四十里,明月山高峻舒豁,山皆古柏,無他木。云元泰定丙申僧寶相創明月寺,乃以泥丸柏子,持彈弓四擊巖谷中,今蓊鬱成林,障蔽天日者,皆泥丸柏也。明月寺天順戊寅賜額,曰「寶光寺」。
智慧菩薩:
四川古城周繞師女,生而不葷,好誦經。年十九,或議婚,輒面壁坐,經旬不起,嘗絕粒食。成化五年,促其父母送至江村口白馬寺樓上自焚。結袈坐滅,歷暑不朽,神顯靈異。鄉人遂炒沙築其身,裝塑成佛,號「智慧菩薩」。梓人多事之,最有靈驗。(《四川通誌》)
黃明女菩薩:
臨汾泊莊村窯洪晉女,生崇禎三年二月,生時母張氏夢歌樂迎菩薩至其家。後嫁適王勛里人張問道,俄感疾,三年不痊。因還母家,疾如故,遂禮佛趺坐。順治七年正月廿五日云得道,八月望日云在神前考過,受西方佛封黃明女菩薩,命作籠置空地,西向。廿八日午刻云,火光菩薩、太陽真人俱來相助。至期火光自七竅迸出,焰高二丈餘,有白蛾從火內飛出,翩翩直上。觀者數千人,忽聞空中樂聲,異香三日不散。初指於村西立廟,經始之日忽南壁上生柏樹數十株,長二三寸許,有跡在焉。
達觀和尚:
達觀和尚(真可),宿吳江村庵中。旦語主僧曰:「昨爾婦訴冤,宜自省。」其僧嘗少娶,以冤死,大竦異。命即禮懺訖,出佛前朱幾火之,主僧如其言。朱幾鑲以石,得赤蛇,即婦孽也。嘗宿華亭徐氏所,曉起語主人曰:「昨夕女婢訴銀壺之枉,銀重十八兩三錢,見在某室,可覆按也。」因入其內,指乳母床頂上,果得壺如其重。(吳中書說)
和尚寓嘉善東門外景德寺,時大悲閣圯,卜葺之未利,云後自有人。甲辰五月,錢相國士昇明經時,夢和尚為祝發,加僧帽,出《法華經》示之,展卷赤光熒熒,寤後猶未知所謂達觀也。先癸卯冬,師化去。已相國父疾,迎醫於嘉興楞嚴寺前,偶憩經房,問《法華經》幾卷,曰七卷。主僧出和尚血書《法華經》,頓悟前夢。道念始切,其冬手書《法華經》一部。及解組,重修大悲閣,得和尚自題像,摹刻於石,見《記》中。又手書《法華經》一部。(相國自說。)又曰邑人盛懋相問秋闈事,師曰「老鸛窠頭立」。懋相不解,曰「待子來」。萬曆丙子登科。
神祖手書《金剛般若經》,汗漬欲易之。命曹內官問和尚,答偈曰:「御汗一滴,萬世津梁。無窮法藏,從此放光。」上大悅。
憨山和尚:
沙門德清,於膠州旁山舊觀音庵地建海印寺。德清初與內監張本善,本奉太后慈旨,齎《藏經》分散名山。而寺上無名,本遽填海印寺與之。道士耿義蘭爭其地,具奏。下法司,擬本以詐旨論死,德清謫戍膠州,寺亦毀。師嘗註《老子》,至「天之道,其猶張弓乎。」思之未得,乃借弓懸壁間,忽悟張字與弛對,時弣高而有餘,弰下而不足,只歸無用。及張而用之,則迎高舉下,損弣補弰,上下均亭,可以命中。天道全以動為用,主施而不主受也。
關頭陀:
萬曆間關頭陀,不知何許人,能分身現形。一日至湖州菱湖鎮,向小兒乞火,置掌中即熾,並其身骨俱燼。
密雲和尚:
密雲和尚住鄞縣天童寺,法席甚盛。猿嚙圃瓜,師嘆曰:「業畜何不他食,而必瓜之是及也?」明旦群猿臥瓜側,不復嚙。
僧大香反史詩:
周公正懼流言日,王莽虛恭下士時。決使當年身不死,要留忠偽與人知。
僧佛日送云:
仁和塘棲鎮僧佛日住黃鶴山,已隱西湖之十八澗。開法雨泉,披榛數十丈,見石壁鐫「佛日」字。胡太史仲胤計偕登舟,僧挈楹送之,滿貯白雲,啟則濛濛流裊於篷櫳之間,鬱鬱勃勃。所謂只可自怡,不可持贈。又轉作一解。
祖師像:
國初禁中有祖師畫像八十八尊,供牛首山之祖堂。萬曆日南沙門達觀以新安丁南羽摹之,分送五臺、峨嵋、南嶽。錢塘黃祠部汝亨臨之,送天竺寺。嘉善高相國臨之,送景德寺。
像不惹塵:
弘光初游姑蘇之北寺,有不惹塵觀音殿,像設如新。《酉陽雜俎》:都下佛寺神像,往往有鳥雀不污者。鳳翔山人張盈言,或有佛寺金剛,鳥雀不集者,非其靈驗也,蓋由取土處及塑像時,偶與辰王相相符也。
求履僧:
嘉興李孝廉士晉,有僧募履,命僮索之。僧笑曰「果履乎」?李未解。僧問其衣何物,曰「綢」。僧笑曰「羊質虎皮」。李色駭。僧曰:「能從我游乎」?曰請俟異日,因入取履,僧不復見。
僧誑:
南都有僧突達官前,驅捋撻之。忽云:「打不得,我建文皇帝的裔也。」欲啟其橐,又云「中有內府敕,開不得。」遂下僧錄司,其僧猶端坐抗語,因送禮部。都下喧傳,各衙門會訊,莫敢誰何。內一人強健,解橐則《法華經》一部也。蓋犯道畏責,作此誑語。(蒼雪上人說)
臨川陸端伯司理杭州,素佞佛,飄衲雲集。有僧漢人求閉關靈隱寺,約某日迴首,須二缶合瘞。司理如其言,遣隸守之。屆期夜,挾刃欲逞,隸亟縱去。其隸予所識也。
張真人印劍:
廣信龍虎山,正一真人張氏寶劍二,玉劍一。印四:一白玉,方鈕徑寸,二狹幅,朱文,上帝舊書;一銀方如玉,世廟所賜;一白玉,雙螭紐徑寸,四闊幅,文如小玉方,國初所賜;一金,鈕如番蓮矗起,雲雷篆。今真人府毀,器具存。
神樂觀歲給:
南京神樂觀,歲給乾魚萬斤、鮮三千斤、米三千石、小麥千石、黃豆二百石、芝麻五十石。口舞生三百三十餘人,歲支夏布三匹、棉布口匹、絹一匹、棉半斤。
張三豐:
張三豐俗名獻,字玄玄,號三豐,又號斗蓬,又呼邋遢僊,閩人又云羊城人。七歲能奕即無敵,十歲習儒業,失怙恃。長入潘家,華林遇至人,偕棲三十年。出山混俗,歸閩補刑曹吏,閩人未知也。未幾因劫獄連坐,戍貴州平越衛。同解將及境,師浴於河溺焉。明日自水出,袖各司回文批帖,解者探囊中,原文已無矣。始神之,受重饋而別。至平越,千戶張信,少敏慧,善奕,師往較焉,稱「國手」。一日殘局,終宵抗衡,因記之,各就寢。張夢老媼曰,汝棋當如是而後勝,晨起不數著而師負矣。師大笑曰:驪山老母大是饒舌。繇是人知其異,遠近播傳。師將遠遊,辭故人。十餘家皆餞於一日,席皆有師,人愈異焉。別張信曰:吾為葬若父。命信取骨自負,指巖窟密曰:汝勿懼,往擲置之口中。既入,見石牛欲相啖,畏而掛角。出以告師。曰:大至封侯,斯亦足矣。復授鐵椎,命往擊洞門、石磴。且曰擊不過一二,椎至斷而已。張力不勝,擊至七方斷,見金魚飛去,歸白之。師曰:「惜哉!汝八口,止存君一人。十年後位至封侯,十二年間當會於武當。」言訖而去。永樂靖難,信以功封隆平侯,至十二年果敕祭武當山。見師山中,石巖炊瓦釜,形質憔悴,破衲腐穢。傾米飲為茶,送一棗。張不飲,袖其棗而別。下山視棗,已長尺餘。驚訝復上山尋師,已遁矣,追悔莫及。師曩居平越高真觀,今有禮斗亭,浴池,石棋局。山中嘗有人聞謦咳聲,響振巖谷。後移居武當,往來天柱、五龍、南巖、紫霄諸名勝。洪武庚午,拂袖長往,不知所止。(郭子章《黔記》)
按他書云,張三豐遼東懿州人,名君寶,一云寶雞人。
范達:
范達河內人,有奇骨,讀書過目不忘。成化間棄家從異人游,遂為武當山提點。邑人某至武當,見達乘肩輿,豐神飄逸,羽從數十人。與達語移時,問其家事,蓋已悉。又數年,見達童顏猶昔,行步如飛,不得近彼。名其故居曰「僊人府」。
桃林老道人:
正德時,口口劉閣剿盜漢中,牛山之燕子嶺草庵有老比丘,自稱元時人。白首童顏,問其年不記。出度牒,紙厚,方七尺,字如縈蚓盤蛇,蒙古書也。對人趺坐。又至桃林囷,澗繞草舍,一道人年九十餘,色不槁,云采桃實自給。左右言其橐豐,求餉,明發犒二千人以金。歸而復召此二人,皆不知所往。
朔蓬頭:
朔蓬頭,夏縣人,如意里朔德之遠祖也。里界聞喜間,就大溝上架木橋,後出避方外。明正德中,有道人蓬頭至橋邊,云朔氏,指其宅墓故址。且言村巷某處舊有確石,掘二尺許得之,人且驚異。居數日,傭於張鸞家種田,忽不見。
道人題壁:
嘉靖初,吳江平望鎮殊勝寺有道人題壁:「我自蓬萊跨鶴歸,山僧不遇意徘徊。時人莫解菩薩寺,三十餘年化作灰。」後毀於倭。
張福:
張福者,淮陰鹽徒也,性悍恣不下人。一日乘涼樹下,有老僧同坐。老僧忽舉手擊張一掌,眾皆為僧危之,謂「此惡少,奈何犯虎口哉!」張默然。僧又擊一掌,不應。至三擊,則叩首曰「吾解師意矣」。僧曰「爾來」,至一巷,與樹對坐旬日。語張曰:「若有得矣。須歸富貴人有善根者為外護。若妻子,請謝絕,勿念也。」張歸捨,其妻方與他少年婬媾,其人自床投地請死。張曰:「若有緣也,無恐。不知若有室乎?」少年對曰「未有」,張曰「子請遂以為妻」。又呼其子,與鄰老無有子者子之,曰「亟去,無來跡我。」乃竟往投萬總戎鹿園。萬問之曰「若何能?」曰「請為閽者,司出入。」萬因置之門。萬本大家,男婦嘗數百人,出入無忌。張日危坐於戶,至晚必報主人今日某某出,某某入,有戲豫無禮違法者必告。居三日,萬氏門肅然無嘩。又數日,萬知其的確可托也。命之守書捨,司金錢出納,則銖兩無爽。有不經者,必裁節之。一日萬自外歸,見張坐其所處,呼曰「若胡敢踞我坐!」張起而對曰「將軍胡無平等心也?」萬登坐,覺坐席熱如火,心異之。又一日萬自外來,則張寢其床。萬又呼曰「若何乃爾!」則又曰「主人何無平等心也?」萬登床,覺床如火坑,大異之。時有吏部郎過淮,得瘵疾甚危。萬以語張,張曰「請為療之。」乃相與背坐,吏部即覺背如火焚也,旬日而療愈,遂往京去。一日張請於萬曰:「小子修玄有微效矣。請一靜室,求一姬為伴。」萬乃呼婢數十人使擇,張曰:「是皆不堪,請將軍所幸姬。」萬難之,已度其人非酒色徒也,何難一姬以妨大道,竟與之。張乃挈一姬一婢入室,鑿壁而進飲食,居八月以姬還萬。詢婢,曰:「彼日與姬對坐,相去函丈,未嘗近也。姬亦素好道,平日閉戶焚香,掃地而坐。每以《悟真篇》問張,張不答,亦竟無一語也。」張自出關,則請主人白布數丈、金二兩,又書字一紙,緘之與銀布同置一廂,請以某日開,萬如其言。居亡何,詣萬前曰「小子歸矣」,叩頭而出。萬望之不得,使人亟追之,其行如飛,不能及也。至故所遇老僧處,趺坐合掌而化。萬乃開其所緘廂,則上書曰:「小子以某日行,請以布斂,以金制龕,主人親封之。」萬乃嘆惜,恨失至人也。居有頃,前吏部郎自長安以請急歸,來謁萬。萬曰:「若知張福化乎?」吏部郎曰:「吾於濟上遇之,談笑竟日,胡遽有此?」萬亟開龕,則僅有布在,其骸不見矣。萬諸僮嘗見之淮徐間。萬本名將,晚歲好玄,每日靜坐守中。張謂此有為,非無上道。萬每叩其有別術,不語。但曰:「天下無有富貴神僊,孰能棄三公而薦天下賢者,以澤蒼生?孰能棄萬金而施貧者,以脫人於死?孰能割恩愛,塊然獨處,而與虛白為對?無是三者,請勿語道。」少司馬許公孚遠亦識其人,津津稱之,曰故有異人也。(馮時可《二氏餘談》)
馬自然求載通誌:
鹽官馬湘,字自然,世為小吏。自然獨好經史,工文字,嘗遍遊方外。至湖州,醉墮霅溪,經夕而出,衣不沾濕,指溪水能令逆流。唐口口口口口葬於其家東園,明口東川奏劍南梓潼縣有道士馬自然。白口口口口杭州發其冢,止存竹杖。今冢不存,有石井在海寧縣西北十二里,云自然所鑿。嘉靖戊午,武進薛應旂督學兩浙,修《通誌》,意廢僊釋不錄。七月二十四日,有神降箕曰,丹陽道人馬自然,煩大夫幸毋捨我。薛曰欲入志乎?曰然。遂不敢置。(《杭州府誌》)
高石峰:
柳州東門高石峰口口好道,棄家游桂林蒼梧間。簡率少文,晚隱端州石室十年。入廣州,教人以死心。孝廉李潔問上弦兌八下弦艮八之功,曰亦用之。或詢以歲里,曰多事。生弘治庚申,終天啟壬戌九月,年百二十三歲。
呂僊自序:
萬曆初,葛守禮、殷士儋、楊博、王家屏諸大考,會燕邸齋素,求呂僊。箕書:本唐之宗人,名瓊,字伯玉,配金氏,生子四。甘美豐充,年五十登第,授縣。不意有日月當空之禍,凡我同宗,觸之者滅。予甚恐,棄四子攜妻山下築於洞。僅兩口,故氏呂,名巖,字洞賓。後妻亡,號純陽子。
道士火遁:
山陰王循學,萬曆乙未進士。是春讀書京師西山,夜對燭,俄閃燦有聲,見人自燭出,可三四寸,盤走幾上,尋登坐,則修一二尺,如道家裝。侍兒驚匿。亡何又盤走地上,儼然人也。語王曰「毋我避也,且乞茗。」因共語,雞鳴而別,漸縮如初,入於燭。明日訪京邸中貴,云是日大內齋期,或道人火遁也。王終南海令。其甥朱若一說,侍兒尚存。
麻城道士:
麻城道士口口以道術著。黃州守某憂子婦困蓐,布幣求療。道士方象奕,奕畢語使者曰:「爾第去,亡恙。第胎衣中還我一棋子。」使者反,果產,胎衣中棋子在焉。(包令孺說)
清河異人:
萬曆七年十二月,有異人經清河縣之唐家口坐而化。訛傳為我佛涅槃,遠近喧動,男女焚香者數千人,大為地方憂。時令向日紅入朝,明年三月遠任。時眾已漆其屍而神之,立廟。日紅陽為祭文,默約植一枯竹曰:「屍誠神,三日生吾竹,仍為廟,否則不廟也。」越三日,竹尚枯,乃毀而瘞之,訛言頓息。然人竟不解其故,或曰病也。(《清河縣誌》)
苟道人:
姑蘇苟道人,不知其所自。敝紜行乞,歷暑寒如一。冬月鑿冰而浴,人咸異之。嫌其垢,不欲近,而就問多驗。弘光二月坐逝,鼻垂玉柱尺許。時予客蘇郡,值華亭朱尚書國盛。國盛好養生家言,云嘗就問道人,誠異人也。
炯鑒
柄相末路:
嘉靖戊申年,大學士夏言臨禍,貽憲副吳學書:愚賢婿:吾擇婿得汝,門楣光矣。患難賴汝扶持,累汝受驚苦多矣,無以為報。但我有志恢復河套,寔欲自盡犬馬之忠,不虞至此,今復何言?今且死矣,身後惟有平生奏疏詩文諸稿,望子為我編校成書。諸序並年譜,乞借雄筆,以賴不朽。諸稿有文,吳春一經手,亦已囑之矣。我平生大節,賢婿所知。得禍之詳,賢婿所悉。他日世有公論,不能無望賢婿紀錄,願留心千古之託也。處分家事,別有遺囑,賢婿亦與。但望教導諸子侄輩,各宜守分。仍道我苦處,俾勿起爭端以召意外,且亦彰吾之過也。遺言賢女安人,我止有汝一人,又不得一見而死。千里遠來,何以為情?哀哉,哀哉。身後望汝歲時墓上看看。奶奶今不知生死何如,又不知去配所否?今不能作書,或已死已去,不可及也。生離死別,家散人亡,可憐誠可憐哉!勿復道,勿復道。汝夫婦各要和睦,世上事汝今知之,歡樂難得也。口擲筆長逝。勞形生何為?忘情死亦好。游神入太虛,相伴天地老。(吳學,山東按察副使)
萬曆十二年,故太師張居正子,禮部主事敬修自縊。遺詞:四月二十一日聞報,二十二日即移居空宅,男女驚駭之狀不忍言。至五月初三日丘侍郎至府,初四日即差官提張敬修面審。其中細微曲折之情,不及多言,但其大注意在屈坐先公以二百萬家貲,又要我扳承天、夷陵、本縣三家。要坐曾確庵家寄銀十五萬兩,坐王少方家寄銀十萬兩,坐傅口川家寄銀五萬兩。他云依說便罷,如不從則當奉天命事。其間恐嚇人之語,令人膽破魂飛。嗟嗟!此三家者皆怨仇禍患與張門同之,以數十萬為寄,何其愚哉?或當事者處心畜謀已定,區區何能分解?而威勢所使,只得欺天枉人從之。夫數十萬銀,吾意三家縱濫亦何能有如此之積?天上飛來之禍,何愛片言之重,只得從口事之意。蓋料三家斷不能完結此事,吾日後何面見之?區區微衷不能自白,恐後世以敬修為何如人品!今又以母子叔侄,恐團聚一處有串通之弊,乃於五月一日口出牌,追令隔別,不得相聚接語。而母南子北,夫東妻西。又懼會審之時嚴刑拷訊,羅織鍛煉,後日事又大可慮者。今幽囚倉屋,風雨蕭蕭,青草鳴蛙,無不助予之悲悼。人非木石,豈能堪此凌鑠?告知神明,決一暝而萬世不視。嗟嗟!人豈不貪生畏死?而敬修遭時如此,度日後決無生路。孔子之聖也而死,顏回之賢也而死,況平日於生死利害審之熟矣。今屈死黃泉,勢不容已。承家祀祖,並奉祖母二母饘粥,則有諸弟在。予母袁受辛苦,予妻素賢明,善持閫內,有古烈婦風。吾此舉不能自保,可憐我幼兒女皆六歲,口口稚子。言至於此,痛心酸鼻,不能終其說。他如先公功罪,與近遼瀋誣陷事情,則自有天下後世公論在,敬修不必言也。獨空坐二百萬,又欲屈坐曾王傅三家三十萬,欺天枉人。不得已,托言片楮,沒齒以代剖心。此書各司道一目,非肯為溝瀆之行也。五月十日寫完,以期必遂,而夢兆稍吉不果。至十三日,各欽差上司會審,叔侄俱嚴刑拷訊,逼勒扳扯他人亡慮數十家。扳而合諸公意,即首肯之,不合其意者,叫另開來。合則從,不合則夾打,令人魂落無生氣。嗟嗟!此古今宇宙未有之情。父母遺體,生平眼不見刑具,脆薄之軀豈能勝之?各位上司奉命而來,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可也,何忍遽至於此?嗟嗟!此數之莫能逃也。既令扳各家,倘臨時對理不驗,何以見諸公面?且諸各扳扯亦多人,皆平日所未聞者。吾輩寧死,豈能扯他人以解己之禍?甚矣!上天之愚弄人也,而又使吾叔侄輩自愚,何忍任巡按作活閻羅口也?有父母妻子之念,何忍殺人媚人以如此之酷烈也?今不得已而死口口,萬分出於不得已。若十三日拷訊口詞,鄉里三尺童子憐之知之,不必多言。有便乞傳山西蒲州張相公,說張門事已完結矣,無煩掛念,願他輔佐聖明天子於億萬年也。
談遷曰:讀夏氏張氏二書,令人淒然以泣。方其秉國之鈞,百吏震竦,氣勢迥山嶽。一朝失據,步入西市,諸子為囚,富貴安在哉?今貴溪、江陵之論定矣,功九而罪一。敬修憯死,亦知洪朝選、劉臺之冤乎?昔關將軍沒後,時在荊州玉泉山現靈,有僧呼之曰「顏良文醜頭安在」。敬修書成之日,洪劉之冤案結矣。丘侍郎橓,齊人之有聲望者。懸贓酷拷,貽楚患數年,卒無子,亦未嘗無天道焉。
崇禎十六年五月口口,大學士周延儒放歸,復見征。知不利,憂泣。或請解於宮中,賂嘉定伯周彧十萬金。彧達之中宮,以駕久不至奈何。請授指東宮,東宮每晨謁。至是啟曰:「近來久不見周先生,何也?」上曰:「爾何自知先生?」曰:「父皇嘗稱周先生,故知之。」上曰:「此非好人,今不得稱先生。」上心知其指,尋賜死。迨曙,錦衣衛口口口同法曹至私邸,排闥而入,相國披裘起,裹絨巾。家僮見耳目有異,各驚匿。求青衣未得,緹校脫而衣之。拜命飲泣,求筆墨佔句,倉皇不屬,使者促之,掣筆就縊。
狂誕:
餘姚諸燮子相,嘉靖乙未進士,除兵部主事。以簡伉忤時,謫茶陵州同知,量移潮州通判,轉邵武同知。寬簡御下,勤於勸學,氓士胥悅。燮素深經學,脫略自喜,家居惟授徒自給。後客嚴陵,大醉般礡,裸游桐江,黿噬其陰以死。
崑山王逢年游京師,為相國慈谿袁煒掌記。時飲於市,遣使四索,因諷之。怒曰:「爾時文登第,玄文拜相,乃牢籠天下士乎?」去之。逢年嘗偽撰漢黃憲《天祿閣外史》,隆慶初坐事死。
吳縣張獻翼幼於,太學生,能詩。好游仕路,狎聲伎。慕古嵇阮之習,與友人張孝資或紫衣挾伎,或跣乞市中,或歌或哭。獻翼贈孝資詩:「中年分義深,相見心莫逆。還往不送迎,抗手不相揖。荷插隨吾行,操瓢並吾乞。中路饋吾漿,攜伎登吾席。蒿裏聲漸高,薤露歌甫畢。子無我少雙,我無君罕匹。」獻翼每念故人及亡伎,輒為位置酒,向空酬酢。孝資誕日生祭,自為屍。獻翼率子弟衰麻環哭,上食設奠,孝資享之。翌日行卒哭禮,設伎樂,哭罷痛飲,曰「收淚」。自是率以為常。萬曆甲辰年七十餘,挾伎居荒圃中,殺於盜。沒後,人惡而諱之。
緯候
五行:
儀封王子衡(廷相)曰,甲乙丙丁子丑寅卯,大撓作此以紀歲月日時,非有所謂甲乙屬木、子亥屬水之說。然亦偶爾宗之,即以當年為甲子歲,仲冬為甲子月,冬至為甲子日,半夜為甲子時,不知經歷幾千歲,後人乃以五行分配之。此半塗立論,無所本始,不待智者而後知矣。且夫五行之氣,無則已矣,有之則一日之內無不全體俱在,安有今日為木、明日為火、又明日為土為金為水乎?何春止為木、夏止為火、秋止為金、冬止為水乎?何土惟旺於四季、而餘日土氣即絕滅乎?(《答何粹夫論五行書》)
新都楊用修(慎)曰,今之易卜以甲乙起青龍,丙丁起朱雀,戊己起勾陳、起騰蛇,庚辛起白虎,壬癸起玄武,蓋不通理者遷就之弊。戊己同為土,豈其分為二?騰蛇為北方水獸,何以移之中央乎?今定其次,戊己共起勾陳,而壬起騰蛇,癸起玄武,得其當矣。何也?北方之次,於卦為艮,有終萬物始萬物之意。於方為北,又為朔,於人身為腎有左右,於卦為習坎,於器為權衡,於物為龜蛇,於色為玄黑,於官為修熙,於四德為貞正而固,亦兩事也。於太玄罔蒙直酋冥以配四時。而冬兼酋冥,且壬為陽水,以騰蛇之雄配;癸為陰水,以玄武之雌配,不易之道也。此誤千餘年矣,卜之不驗豈不繇此。
東粵李潔曰:久晴遇丙丁必雨,久雨遇丙丁必晴,而庚甲次之。若遇丙丁而不變,是謂日月不換。丙乃天地之病,故病從丙也。北方婬雨,百姓即請官吏祈晴,仁政之先務也。南方往往太遲,八月有二,《易緯》以節,呂氏春秋以方。烈風多起於戊日,而箕宿次之。
雄日:
甲子值單日為雄,雙日為雌。日中有樹似松,名空青之林。食其葉者,身為金光。
子日:
正月上旬無子日,大臣不安位。(焦周《說楛》)
上戊上丁:
李夢陽曰,郊社辛社稷上戊,孔子上丁,戊在丁後,故先丁。如十日丁,則一日戊,當先戊而後丁。以丁不常十,故人鮮知一日之戊。弘治間吏部主事楊子器上言:「戊從初日之丁,則次戊,非上戊也。」時無諳禮者,竟寢不行。
制日伐日:
人山當以寶日及義日,專日者大吉,若制日伐日必凶。《靈寶經奇門書》云,假如甲子日子水生甲木,下生上也為義。乙丑日乙木克醜土,上克下也為制。戊辰日,上下無犯為專。庚午日午火克金,下克上也為伐。丁丑日丁火生醜土,上生下也為寶。晉時拜官封爵用寶日,上任用義日。(《五雜俎》)
立春:
立春日,邑首甲、糧長二人,夜半於縣治前畫地植草,如耕種狀,值人畜即止,以卜歲多驗。萬曆中嘗失期誤春田,官呵之,答曰「諺有之:不種田時乞白米」。歲果稔。
成化元年,崇禎元年,並元旦立春。華亭陳繼儒眉公楹帖:「歲朝春百年難遇,聖天子萬壽無疆。」
立春日望三素雲,見修真八道秘言。
上巳:
三月巳日始為上巳,非三之日也。
黃梅雨:
周處《風土記》:夏至前雨名黃梅雨。杜工部《梅雨詩》:「南京西津道,四月熟黃梅。湛湛長江去,冥冥細雨來。茅茨疏易濕,雲霧密難開。竟日蛟龍喜,盤渦與岸回。」按,玄宗幸蜀,置成都府尹,號為「南京」。讀其詩,梅雨與江浙不異也。今俗作「霉」字。
競渡:
黃州俗,五月十八日有龍舟之戲,設屈原像及祗候,俱運機捩。服飾極麗,金簪玉帶,費嘗二三百緡。土人舁舟送之江中,順流至其灣,土人先泊舟掠以為常。
火把節:
雲南六月二十五日入夜,家家束松明為庭燎。雜以草花高丈餘,燃之,殺牲祭祖。老少圍坐火下,飲酒達旦。自官署都邑以及鄉村田野,無不皆然,謂之「火把節」,又謂「星迴節」。相傳漢夷酋阿南夫為人所俘,誓不從賊,以是日赴火死。國人哀之,因為此會。一云孔明是日擒孟獲,侵夜入城,父老歡呼,設庭燎迎之。(《滇程記》)或云吊忠臣王禕,非也。
中秋十六曰:
四明,中秋宴飲以十六日。初宋相史彌遠官臨安,還家度節阻風,至是夕始到。遂沿為俗。
九曰:
御袍,重陽所服,制為菊朵。
大小清明:
福建將樂歸化人以三月為小清明,八月為大清明。展墓者間小廢,毋敢大廢。
朔望行香:
洪武十七年,敕每月朔望,祭酒以下行釋菜禮,郡邑以下詣學行香。按朔望行香之禮,古未有也。北齊每月朔祭酒博士諸生展拜階下,郡縣朔朝,是時未爇今所謂香也。然朔日行禮則始於此,其後遂以朔望行香。朱子曰:謁宣聖焚香不是古禮,捻香不當叩頭,只直上捻香,即出笏叩首而拜。由是言之,則宋亦然矣。但儀節與今不同,今只行拜禮。(東陽王嘉忠《澄海縣誌》)
天門:
鄒洗馬德溥疾篤,幼孫方六七歲,同二三女童,見天門開,宅中有大白鶴,背跨冠緋秉笏者,兩翼金甲神挾侍弓刀,鶴飛欲下,又旋轉再四,須臾入室不見,僅白雲從庭左角自地及檐而去。不旬日鄒逝。
姑蘇沈文字,雖優人,而事母至孝。嘗語予曰,萬曆癸丑七月三日露坐中夜,俄天門開,流光滉耀,朱幾上樽爐歷歷在目。亟呼母出視,母命拜,良久而隱。戊子九月二十五夜漏且盡,天門開,有火龍自東向西北,又一龍相接,掉尾落數小星。
月:
崇禎己巳十一月口口日,邑人洛塘周氏出葬。夜分,月中界盡如十字,人皆見之。
庚午七月六日,有小星入月,良久乃出。自東而西,去月二尺許,竟不動。
風:
崇禎辛未六月庚戌,臨潁有大風。林氏杜氏等家產俱飄半空,銅鐵器碎盡,瓷器獨全。
庚辰七月,天津巡撫李繼貞閱武,帥旗不風而動,明年三月亦然,且作笙簫聲。見邸報。
石尤風,李義山詩:「來風貯石郵」。
二雨辨:
無錫邵文莊(寶)《二雨辨》云,雲興於山,勃然滿盈,既蘊而隆以雨者,山雲也,謂之山雨。雲興於海,倏然彌漫,既翕而盛以雨者,海雲也,謂之海雨。海雲之雨,乘風以行,雷鳴則止。山雲之雨,挾雷以動,風吹則散。此其大凡也。海雨夏少而秋多,山雨夏多而秋少。亦各宜之,易是為變而無雷矣。天台王子春云,雨師屏翳,風師蜚廉,雷師豐隆。
雀餳:
餘杭徐司理茂吳(桂)卒之歲,甘露降於後園。新安吳山人德府(充)曰「恐是雀餳」,果應其兆。
雷:
嘉興吳太宰(鵬)家,內樓雷震後,凡金玉銅瓷之器,俱一細孔如粟。海寧轉塘徐氏,有婢抱主人兒被震死。雖兒亡恙,後若干年亦殤。姑蘇人某,雷爇其鉣,外衣毫不損也,雷神亦善戲矣。
萬曆戊辰六月二十日,福建平和縣東廂外陳孫家有兒在輿中,雷震其輿而碎,兒仆地活。
天啟乙丑,廣州濠弦里方氏婦張孀居,元夕觀燈,俄黑犬隨歸。二月夜忽電光燭一窒,婦攜幼孩坐榻,犬若懼甚依人。時見數神若十四五歲童子無發者,環榻二三尺欲前,逾時忽捕犬去之。
清朝辛卯四月九日,蘇州張某,雷焚其廩,米如粉。時米貴,某索高價也。
江南二十八景:
華亭顧東江先生(清)云,江南二十八景:梨花滿放、梅萼盛敷、茶筍初肥、桃柳相媚、枇杷摘金、楊梅獻紫、牡丹斗色、芍藥繁妝、海棠曉睡、薔薇畫香、芰荷新發、菱芡初嘗、蓴鱸正美、秫酒始釀、稻花成雲、麥風如浪、鰣魚薦鮮、紫蟹滿膏、橙黃橘綠、蒲長葦茂、菊圃千名、杏園一色、松花成餅、桂子為漿、蘭蕙列庭、水僊置席、鶯啼春樹、鷺映秋波。陸平泉曰,尚有二景:菜花如縟、稻米如玉。(《馬元成集》)
日本小歷:
弘光初,有攜日本小歷一紙來者,並夷字,首題「寬永二十一年」及「大將口」等字。彼遐裔,何嘗奉正朔也。
男產:
嘉靖乙酉,橫口農人孔方產兒。(侯甸《西樵野記》。)
萬曆丁巳正月二十八日,奉化縣後楊村男子張一產兒,並活亡恙。張妻舒氏未妊。同盧某負販,或曰兒之孕,盧為之也。(徐見可《啜墨亭集》)
又大同中翰馬呈德婦,萬曆癸卯孕庚戌免身,凡妊六年。子三歲能誦詩書。
人疴:
崇禎庚辰,吾友王介人(翃)至徐州。豆作人,面如畫,至於盈畝,攜歸見之。又太行山桑柳併生人,三四寸,裸而黑,揭燈上,口嘖嘖有聲。
雞腹小兒:
嘉靖二十六年,太倉州塗松鎮沈氏殺一雄雞,剖腹得小兒,五形皆具。(《太倉州誌》)
飛席:
嘉靖三十四年,會稽有物,方長如尺牘,飛空中,映日作金色,數鷹繞逐之。有囚劉朝忠祝曰「果祥也則墮」。已漸近果墮,則縣令古文炳草蓆也。官命禳之。(《會稽縣誌》)
大明門黑氣:
崇禎己巳夏,卜者周午暘語口口賀中冷(世壽)曰:「黑氣蒙大明門久矣,非休征也。」及十月遵化失陷,烽火逼於都門。
鳳陽鼓樓:
壬午,鳳陽鼓樓忽攝去,成平地。太守往驗,坐良久,俄晦冥,聲如風霆,樓復故。(鄞縣錢光繡記)
集異:
丁亥八月晦,是夕天上嚦嚦有聲如潮,十餘刻乃息。又是月七日午刻,日旁有一星,明日亦如之。
十月,松江黃蒲鰱魚大上,至妨械。
嘉善東門民家雞翼生爪,各邑多有之。江陰獲雉,足如鴨。
戊子冬至前一日薄暮,鳳凰自海鹽過海寧,向西北而去,萬鳥從之約二十里。斜橋趙氏蒼頭見之。
庚寅四月六日,有斷龍墮蘇滸墅關,見邸報。
九月十七日,錢塘北高峰崩,明日靈隱寺鑿土,得口僧口口墓。
十月朔午刻,日食既。望日,嘉興東門外雨絮。友人金{艸嗣}、孫龍友舟行親值之。夜,月食。二十四日夜,黑虹竟天,起西南,指東北,若開闔者三。
辛卯五月二十三日,大雨。海鹽東門外漂一樹,亙數十丈。
七月,寧波府有異獸,兩角驢面,馬鬣豕蹢尾短僅三寸,如鹿,色黃,自祖關墮於老龍灣躍岸。郡人驚逐,越城而奔,至湖西民家,復逐之。遂出西門,走二十里,獲於高橋。送郡守,轉至海道王爾祿。觀者如堵,皆莫知其名。或云山羊,以糞似之。數日死,人啖其肉,味類鹿。是日定海城獲一鹿,亦以進。
八月大星隕於海。
名勝
石經山石經:
順天房山縣西南五十里石經山,峰巒秀拔,故曰「小西天」。隋大業間,僧靜琬懼本教有難,不能流通,發願募工鑿石刊造一《大藏經》,積於此山,以備其後。至唐貞觀初,僅成《大涅槃》一部。法師卒,其後人遞刊造餘部,歷遼金始完一《大藏》。貯於巖洞者七、地穴者二。洞鍵以石門,穴鎮於浮屠,自來兵燹不之及。(《一統誌》)
硤石山:
澤州城南三十五里硤石山高數丈,頂平若砥,縱橫十餘步。相傳慧遠隱此,著《涅槃經》成,擲其筆曰「若疏義契,理筆當住空。」已而果然,因名「擲筆臺」。
金窯山朱書:
丰潤金窯山極險峻,山腹石壁間宛如門扃而不可開。上有朱書數行,可辨識者惟「縱有黃金人不見」七字。其書雖極力磨洗不減,人以為金礦所在。(《丰潤縣誌》)
邯山:
漢《地理誌》:邯山在東城下。金《地里誌》云:邯鄲有邯山鎮,即今城東代召鎮是也。又《水經》云:牛首水出堵山,東經邯鄲阜,即張晏所謂「邯山在東城下」者。以今觀之,東城之下不惟無水,且無山矣。然則三說何以云爾也?嘗味《水經》之言,謂邯鄲阜即邯山,此說深為有理。蓋土高曰阜,不必其嵬然峨然,而古人皆謂之山也。夫求一阜於千百年之下能保其不為平地哉?況山夷則水竭,而邯山之下即有邯水,亦澌澌乎其漸涸也。餘觀浮鄉縣有所謂浮丘山者,今亦漸平為地,大抵皆邯山之類耳。(《邯鄲縣誌》)
二郎山:
遼東錦州城北三十里二郎山,破石多如彈丸,可入炮而輕。督師孫承宗戲曰:「二郎神好用彈,想其餘物。」
二郎神為清源妙道真君,即嘉州守趙煜斬蛟者也,未詳何代何封稱為「二郎」。
倚陽山:
林縣倚陽山桃花洞,北齊高歡冬月被兵圍於此,期以桃花開兵解。已而桃花果開,圍遂解。後洞口桃花冬月盛開,今不存。(《林縣誌》)
水神山:
山西孟縣東北十里,相傳昔周世宗女秉性貞烈,不欲適人,潛於是山樹下涕泣。渴而思水,扣地得泉,自縊於樹。鄉人因立廟祀,曰「水神山」。
火山:
太原河曲縣西五里,古稱「火山」。山上有孔,以草投孔中煙焰上發,可熟食,不生草。
呂梁山:
永寧州東北百里呂梁山,俗名谷積山,與交城接界。呂不韋曰:「龍門未辟,呂梁未鑿,河出孟門之上。」
石鏡山:
寧國縣石鏡山,有石如鏡,足以鑒物。黃巢寇宣歙過此,照見其狀如獼猴,大怒,積薪燔之,石遂無光。久乃漸復。(《寧國府誌》)按石鏡山不一,《吳地記》:臨安縣東五里石鏡山,有石鏡徑二尺四寸,甚清,具見人形狀。
陰陵山:
陰陵山,今全椒縣東南二十五里九斗山。云楚兵敗,欲東渡烏江經此,與漢兵一日九斗。其小石尚有礪劍跡,有迷溝為田父紿處。今三汊河有霸王廟,所產艾草皆低頭,為羽曬甲壓之云。(《全椒縣誌》)
齊雲山善惡:
休寧縣齊雲巖,嘉靖中改稱山。立玄天太素宮,曰善山、惡山。善山為君,惡山為夫人。分祭則災,合祭則福。
天台山僊女:
天台二僊女,宋景祐中口明炤採藥,見金橋跨水,光華炫目,有二女戲於水上。殆水僊洞府也。
天台縣西七十里明巖,巖西有泉,蔽崖而下,渙若垂箔。寺僧亦用竹緶引之,從高下墜,號曰「永索」。
天台縣桃源,千山萬山,人煙斷絕。其中古桃樹年深化為精魅,常迷人。宋王介甫夜坐梅月照軒窗讀《易》,忽有一姝,容顏姝麗,見介甫自言知《易》,遂相與談論。畫前妙理,實能發人所未發,介甫喜甚。間得報司馬君實來訪,介甫出迎。至軒中,彼姝即隱身不出。及司馬出,彼姝復來。介甫怪而問之,對云:「妾乃此梅花之妖,君實正人,妾不敢相見。」介甫爽然。
僊居山蝌蚪篆:
僊居山,縣西四十五里,險絕難昇。上有石壁,刻蝌蚪篆文。晉義熙中,周廷尉領郡,造飛梯,以蠟模之,莫識其義。後守阮錄攜眾往觀,雲雨纍日不見。(《僊居縣誌》)
雲黃山:
義烏縣南二十里雲黃山,傳大士喂虎,餘飯化為石,青白而紫。有陶氏居山下,嘗資給大士,遂視之曰:「宅日以飯石琢數珠瞻汝胄。」自茲授記,惟此一氏家能之。女已嫁則不能,他人彷傚,石即穿裂。(《義烏縣誌》)
傅翕,義烏嵇亭里人,因取魚食嵩頭陀,曰「試自照水」。乃見員光寶蓋,即悟前因。因具開道場,頭陀指山下雙檮樹曰「此可以結庵」。苦行七年,忽三佛來自東方。有金色自天而下,集於其身,從是身嘗出妙香,聞空中聲偈。梁武帝召赴一次,入重雲殿不拜,徑登寶榻,與帝問答。詔還山,號「口善慧大士」。
玉華山:
蘭谿玉華山,庚寅七月忽裂二三里成潭。又距十餘里曰橋下湖,有巨魚如舟,土人毒以巴豆不得。
伏龍山:
襄陽城西三十里伏龍山,為隆中諸葛氏草廬也。今有祠西八角眢井,頗宏敞。明襄簡王葬處,竟乏嗣人,謂武侯之英爽可畏。又南陽距城八里云“八里岡」,亦曰「隆中」。岡勢蜿蜒如帶,高僅數丈,亦有祠。嘉定徐宗伯學謨俱游之,謂襄陽可據,宛人不能攘而有之。蘇子瞻詩「誰謂襄陽野,生死萬乘師」。蓋指伏龍山云。見《宗伯集》中。
玉泉山:
荊門州玉泉山有關侯祠,祠下方二十步皆黑土。相傳侯嘗駐兵,作書遺其子平,書罷以研汗擲地,故至今土為之緇。其青龍刀豎石罅中,以手摩之輒動,然千夫之力不能舉也。
孔子山:
黃州東百里有孔子山,相傳孔子適楚,嘗登此山。上有坐石,草木不侵。有研石,每兩輒有墨水流出。
又澤州南四十五里天井關石。孔子將入晉,聞趙簡子殺竇鳴犢,至此迴車。轍跡尚存,深尺許,長百餘步。後人因立廟道左。
太山:
沁水張大理五典度太山,自山下至巔五千三百八十四步,五尺為步,紆折皆在其中。高三百八十六丈九尺一寸,實十四里零八十餘步。《漢官儀》云「太山自下至古封禪處凡四十里」皆妄也。有《太山道里記》。近馮生過太山云,不甚高廣,不知何以得名如此。
太山上秦始皇立無字碑,或曰碑函,或曰鎮石,或曰表望,或曰待刻。閩人謝在杭(肇淛)親至其地,云元君祠。當公署中尚有斷碑,二十九年疑即所剖石也,其豎片石為祠記表望明矣。(《五雜俎》)太山捨身崖在日觀峰下,愚民往往捨身投崖邀冥福。尚書何起鳴設垣牆示禁,勒曰「愛身臺」。
成山:
文登縣南百二十里成山,秦始皇造石橋渡海觀日,神人驅石,鞭之見血,至今山石皆赤。予謂山石色赤者多,若天台赤城、黃州赤壁,豈有神驅而鞭之乎?其造橋事容有之,然亦不至望洋也。(《五雜俎》)按,成山東召石山,神人鞭石處。見《三齊略》。
青山:
曹縣青山,諸生郤元嘗治園,見瓦棺長丈許,高五尺,朽骸風滅,瓦刻字莫辨。儀從夾侍,大僅尺,朱沙班剝。意春秋曹先公遺葬。郤元於南京為予言。
東浮山:
山西平定州東浮山,距城五十里,即女皇氏補天處,其煉石灶尚存。石炭勝他產,諸色石俱可燒口。明學士陸文裕(深)過其地,得遺跡,問土人及學士大夫,皆曰古跡實然。歲上元夜,家置一爐,當戶高五六尺許,實以雜石,附以石炭,夜煉之達旦。焰光上燭,天為之赤,至於今不廢,是謂補天。文裕語太宰喬莊靖(宇)曰:「女皇察物,宜先民用,故制此以通昏黑之變,輔烹飪之宜,蓋曰補天之所不及耳。」(《儼山集》)
崖山:
太原縣東有崖山,天旱土人燒此山以求雨。俗傳崖山神娶河伯女,故河伯見火必降雨救之。今山上多生水草。
羅浮山:
羅浮二山相合,屬博羅縣。取道增城則近,其上多奇植異卉。有松尺許,匣置數年,植之復生。有竹葉符,每竹止二符,乃篆書「仁」字,色白,浣之不脫。五色鳥特集人肩上,虎不噬人。有王野人園,花實森茂,春冬亡間,遊人任摘,持歸即迷道,而園原無定在也。又有僊樂,風月靜夜每聞之,道士擬制,今沖虛觀所奏,頗得其聲。(李潔)
銅鼓山:
貴州威清衛西四十五里銅鼓山,諸葛亮南征,於此獲銅鼓,故云。土人云,山有洞,藏武侯盔甲,先代有可入處,今石門榛蕪,人或臨之,蛇蜂交集不可入。每值陰雨,聞香如銅鼓鏗然作聲。(《貴州通誌》)
金陵岡:
金陵岡在應天府龍灣,相傳秦始皇埋金人於此。碣曰:「不在山前,不在山後,不在山南,不在山北。有人獲得,富了一國。」殆以此地氣盛,誘人鑿之耳。其愚黔首若此。而亡秦者泗上亭長乎?予嗟夫祖龍之愚。(《應天府誌》)
飛來峰:
錢塘靈隱山之飛來峰,元僧楊連真伽遍鐫佛像。至明嘉靖口口,太守福清陳仕賢,以楊及郯僧聞僧三石像,斷其首,瘞獄中,獄疫,實誤毀佛像也。近來有續其首,以佛故亦多事。(陳仕賢,嘉靖壬辰進士。)
迴雁峰:
衡山迴雁峰,相傳雁不度衡陽。然衡陽之南亦有雁,但過此則漸稀耳。或曰峰勢如雁翼之回。(《衡陽府誌》)
六真洞:
山陽縣六真洞,元真人丘處機、劉處玄、談處端、王處一、郝大通、馬鈺。
燕子洞:
貴州平越府有燕子洞,紫燕千百為群,潛藏於此,冬不北向。洞口二丈,其土疏而黏,黑而肥,土人用之糞田。進洞口二里,持炬至大洞,源泉混混,聲如鳴金,有時響聲如擊楫。時有黑衣人乘霧出入,豈燕之聚精耶?(《黔記》)
燕子巖:
林縣燕子巖,在炭場北,秋冬燕子蟄其中。(《彰德府誌》)
七盤坡:
藍田縣東南有七盤坡,古武關之地。
鵝公坡:
番禺鵝公坡,每風月夜集,遠聽如鵝聲,就近則無有。(《練要堂集》)
櫃兒崖:
四川桐梓縣七暈溪之櫃兒崖,崖門有櫃。相傳其中器物皆具,昔人嘗借用之。後有失其瓷甌者,遂路隔不能達。萬曆間,劉綎引炮碎其一角,次日復完。(《蝶庵存稿》)
石硤:
渾源州南磁窯口石硤,上有張君祥刻仇扇風葫蘆。人過之,雖暑熱即有風生。
四道三谷:
何景明雍大記:予從入蜀漢道觀之,其西南曰褒谷,從褒入。南曰駱谷,從洋入。東南曰斜谷,從郿入。其所從皆殊。舊志謂首尾一谷,非是。其棧道有四:從成和階文出者為沓中陰平道,鄧艾伐蜀由之。從兩當出者為故道,漢高帝攻陳倉由之。從褒鳳出者為今連云棧,漢王之南鄭由之。從城固洋縣出者為斜駱道,武侯屯渭上由之。此四道三谷,關南之險厄,攻取所從來固矣。
長平坡:
磁州城南三里長平坡,廣袤八十里,白起詐坑趙人於此。
大庾嶺:
南安府城西南二十五里大庾嶺,磅礡高聳,南接南雄。唐張九齡開鑿新路,兩壁峭立,中路坦夷。一曰梅嶺,以漢將梅鋗得名。鋗從吳芮定百粵,有功封臺侯,臺嶺即梅嶺也。後因鋗將庾勝兄弟居守,又名大庾嶺。嶺下舊有驛,宋郡守趙孟適書扁。有女子題壁曰:「妾幼時侍父任英州司馬,及歸,聞大庾有梅嶺而乃無梅,遂植三十本於道。」因題詩曰:「英江今日掌刑回,上得梅山不見梅。輟奉買栽三十本,清香留與雪中開。」宋鹽官張九成、明口口張孟奇俱補植數百本。
僊人籬:
貴州城北八十里高崖之上,相傳昔有黃冠結屋其上,今籬尚存,歷歲不腐。
天花里:
正統元年五月六日午刻,鄞縣隱士虞德全家天花如雨,飛滿庭中。其形若米,色若玉,積深尺許,七日始化。郡守鄭珞名其鄉為「天花里」。
永義鄉:
嘉靖壬子,廣東峒寇作亂,平之,設廣寧縣。有民馮世瑞,納款立永義鄉居之。
仁義鄉:
繁昌縣,唐南陵地。開元中於南陵仁義鄉置石碌場,因其地產,百姓輸納。
捲簾莊:
諸城縣北四十五里捲簾莊,在漢王山西南,地週五六里。雖深秋嚴冬,亦不見霜。諺云:「捲簾莊,秋冬不下霜。」
謊糧墩:
全椒縣西南五十里謊糧墩,在蘆陂澗東。舊傳吳伐楚,吳糧盡,伍子胥以土為墩,覆米其上,故名。今觀其形,棋布星列,約五十餘所,亦奇觀也。(《全椒縣誌》)
鯀堤:
鯀堤在清河縣西南三十里,延袤千里,自順德廣宗界東。相傳鯀治水時築也。(《清河縣誌》)
博浪沙:
博浪沙據史在陽武縣東南三里,今在東門內。開封城北亦曰博浪沙。(《陽武縣誌》)
紅土:
宣府蔚州衛城東南三十里太白山,多奇山,其紅土為印色。傳為周穆王乘八駿游此馬斃,其血化為紅土。(《蔚州誌》)又貴溪縣龍虎山有五色土,張真人以書符錄。
河南新鄉縣東北,近於衛河有紅土岡。其地有雨水如血,俗傳紂血流漂杵於北。
山都:
汀州郡治初造,大樹幹餘,其樹皆山都所居。有三種:下曰豬都,中曰人都,其高者為鳥都。即如人形而卑小,男婦自為配偶。豬都則身如豬,鳥都人首能言,聞其聲不見其形。人都或時見形。當伐木時,有術者周元大能禹步為厲術,以左右赤索,圍木而砍之。樹僕,剖其中,三都皆不能化,執而煮之牛鑊內。(《閩書》)
鐵城:
蔚州府,洪武七年立,甲於諸邊,號曰「鐵城」。周七里十三步,高二丈五尺,堞六尺,址闊四丈,垛口七百十有八。門樓三,各五間,角樓四,各三間,俱高三層。靖難時炮擊其一,又回祿災其二。後不復補,昭臣節、儆天變也。(《蔚州誌》)
碗子城:
澤州南九十里,太行山絕頂,今屬懷慶府河內縣。群山回環,兩崖相夾,中立小城,隱若鐵瓮。經行者須扶策徒行,即宋太祖肩石之處。正統間,寧山衛指揮胡剛鑿石平險,以免推車之患。
沁雪石:
趙子昂鷗波亭前有石二,曰沁雪、曰垂雲。垂雲流落雲間,已不可考。沁雪石在常熟縣署中,有鐫字。或云沁雪,子昂妾也。錢侍御岱,乘邑侯女疾,嗾巫言石為崇。出之,得歸錢氏,在徐上捨處。
嘉興東門內范氏舞蛟石,亦子昂鐫題,今在金氏。
憂歡石:
永樂初,尚書夏原吉治水江南,立石嘉善西塘鎮福源宮前限水。水止限下則歡,過此則憂。
中丞石:
福建長樂縣十都有中丞石。昔有為中丞者,未遇時過此,誓曰不為中丞不過此石,後果然,因名。《閩書》云,長樂縣二十一都,石上刊「中丞」二字,唐潘獨坐南歸憩此,里人鏤之。
棗陽石:
棗陽縣石有青紅白黃,其白者向北拱。如遇朝廷采用,先期鶴鸛畢集,居民知必有大工。
掇刀石:
當陽縣關羽祠有掇刀石,相傳武安屯軍祠下。土方二十里,黑如墨漬。
望夫石:
望夫石,人稔知之。肇慶府四會縣西二百里有新婦石,夫為商不歸,久望遂化石。宋林小山詩:「瘦骨崚嶒立海湄,綠苔曾是嫁時衣。江郎去作三衢客,目斷天涯竟不歸。」
天涯海角石:
成都有天涯海角二石。天涯石在中興寺,故老傳云,人坐其上則腳腫不能行,至今人不敢踐履。海角石在羅城內西北隅角,高三尺,以有廟,今不存。
雙魚石:
涪川江心積石入水千餘丈,夏漲不復見,冬春如梁可游。深處鐫有「雙魚見則年豐」,唐宋元題名甚眾。(《四川通誌》)
文石:
雲南點倉山北麓石白質黑章,膩若截昉,琢為屏幛。其最佳者蒼素分明,山川遠近,雲林晻暖,若天生圖畫。不脛而走,四方好事者爭購之。相傳李衛公平泉莊醒酒石即此也。(《滇程記》)
僧化石:
南甸州東十里,昔有僧自大理至此坐化為石。後兵毀,止存其首,土人祀之。
鳳凰石:
萬曆癸已,詔采雲南鳳凰石百餘。有花草鸞鶴形者,然僅三四尺而止。
關索石:
貴州永寧衛南二十里,道旁關索石。雲關索南征,惡此石截道,以戈椎擊之。石破為二,一留道旁,一飛墮道旁,因名落石。今刀痕依然。
清涼石:
五臺山清涼石,方九步,相傳可容千萬人。
松化石:
《博物誌》:松本石氣,石裂而受沙,即產松。松三千年更化為石。
太和伯陳萬言家有木假山,乃先祖所得,以其狀奇巧,置於庭。一旦化而為石,文理猶木形。未幾,長女被選母天下,求名作記詩。(陸采《覽勝紀談》)
石箭:
福建同安縣,石箭長二丈五尺,週四尺七寸,見存。又文王射於豐,有石箭在同官縣文王山,長二丈五尺,圍四尺七寸,見存。
石木魚:
高昌雙嶺下石木魚長二丈餘,鑿六十八孔,鐫古彌陀佛名。
石樹:
雲南普定進山四十里,有玲瓏石樹。一為桃,綠幹紅花。一為李,青幹白花。
石鏡:
輝縣西北七十里侯趙川之中湖寺,有石鏡半規,能照山河人物之影,俗稱「透靈碑」,今昏暗。云昔有上官欲舁歸,至盤山頂忽暗,乃復送至寺。
石田:
貴州城南二十五里,相傳有隱士習黃白沖舉之事甚篤。忽有道士假牛耕石田種玉,隱士與之。方耕治,隱士妻來索牛。道士怒,遂捨之。至今石上耕治之跡宛然。俗名「鬼打耙」。
水晶營:
盱眙縣東南十里,外延亙百餘里,以接山陽,相傳隋煬帝陸地行舟之道。今皆軍民雜處,農莊於其間。遠而望之,霧靄霏翕,水光滉瀁,如瀚海停波。而蓬嶼星列,儼若帆檣往來飄泊。每晨灩露,其景愈鮮,陰雨迷茫,猶多變幻。廝輿皆知其名。(《盱眙縣誌》)
地鏡水影:
濟南東七十五里東,平陵城西北,有陰地數畝。天色澄霽,亦若雲陰,迫視則無。(《齊乘》)
鹵城影:
繁峙縣東一百里,故福都,周圍三里百有十步,東南西三門。其地多鹵,故名「鹵城」。俗傳朝霽雲霧中呈現樓堞,門內似有人焉。現則多雨,豐年之兆。人在西則見,在東不見,遠分明,近則隱。其東有齊城,其隱見亦同。今不復見,蓋見則凶也。
田目:
區田。
圃田,種疏果。
圍田,築土作圍,以繞田者。
架田,架猶筏也,亦名葑田。
圩田,築土護田,似圍而小。
梯田,謂梯山以田。
塗田,低水處潮水沙泥。
沙田,南方江淮間沙淤之田。
雄田,交址謂腴土曰雄田。
表田,公用田,樣田。《寧夏新誌》載《食貨》:有表田十頃,供摠府進表之用。公用田五頃,供官軍藥餌、各衙紙燭。樣田四頃,供祭文廟之用。餘衛同。
響地:
《寰宇記》云,菉水出襄國西北石井岡,傍有響地。圍百步,人馬上行,轟轟有聲,掘之有火出。今無聲。(《邢臺縣誌》)
里牛:
廣南府人謂里為牛,地凡四十八牛。(《世經堂集》)
苧蘿村:
華亭馮元成(行可)游石湖,至紫薇村。遇一野老,年逾八十,言此苧蘿村也,西施生於此。後有富人居此村,曰何必尚循亡國女稱乎!改為紫薇。其家盛植紫薇耳。石湖北有一溪古名若耶溪,吳亡後改越來溪。世以浙東溪村名同此地,因以西施為越所獻,其實吳產也。元成後問劉子威(鳳),子威曰然,嘗見楊君謙《奚囊手鏡》載其事。
佛跡:
山西繁峙之五臺山清涼石,浙東定海之落陀山盤陀石,形模俱不甚廣,登陟雖眾,了無礙處。任受人,必不登牛馬跡。
城郭氣:
臨洺趙簡子墓上氣成樓臺。
恩縣白馬營,在縣西五十里,相傳為唐時故鎮。二三里外,夏秋間晨望如城郭掩映,林木蓊鬱,日出即不見,歲約數次。
汶上縣西南週三十里,每秋水泛溢,一望無際,遙視村落在煙波沓靄之間,常有城樓人馬之狀出於水上,謂之水市。闞亭在南旺湖中水際,時見煙雲樓臺之狀。
靈壁縣沫溝湖,天色晦暝之際,陰陰有城郭狀。
霍丘縣大業陂,天晴日霽,陂中或見城郭之影。
東阿縣桃城鋪,鋪旁一丘,高可數畝。每陰雨後,煙霧中隱隱有市行車馬之形。
嘉靖二十年,景州城東八里鋪,平原廣闊,每晨日出之時,望見城廓巍然,樓櫓俱備,日高而沒,不知何祥。古書云,廣野之氣成城郭,江湖之氣成樓臺。或者此與?(《景州誌》)
弘光元年正月十一日午刻,河南滎澤縣東南三十里郭村忽現大城,雉堞樓櫓畢具,南北人共見而駭之。總督張縉彥以聞,謂《天官書》「廣漠之氣成城郭」。今河南茫無人影,誠廣漠之氣也。(《邸報》)
鉅鹿縣北十里許,古鉅鹿之故址也,今廢。相傳侵晨霧露時,城之規模隱隱可見,良久乃滅。
海市:
海市見於登萊,然不獨登萊也,凡濱海皆如之。人不經值,故無得而稱焉。海鹽周翁家澉浦西門外,嘗曰萬曆中於葫蘆山觀劇,忽海上現城郭樓臺,女牆內行人如織,或負戴,或荷蓋。可二十刻,頹其一隅,餘漸淪沒。浙江觀察中牟張天機石平,嘗行部海鹽,登城樓望見海中有浮屠高三十仞,白雲滃滃從之,初謂絕島所未有之奇也。已而石塘闐沸,人皆走,且呼曰「海市矣,海市矣。」未幾,赤壁矗起,甃城剝落若堵牆,少間色變,白色樓數十間湧出其際。窗欞玲瓏,金碧如畫。忽蒼煙飛來,復閣盡沒。而修竹萬叢,松柏槎椏,層城睥睨,橫亙異狀。煙盡,樓脊盡出,頓還舊觀。乃有長橋出於水上,隱隱歷歷,車馬無聲,樓船旗幟,似有人隊介而立。其餘若鼎若璫者、幡蓋者、盤盂杯槍者,目之所接,手之所指,蓋不可勝數。而又倏忽盡矣。石平為吳太史駿公述之,見太史記中。
嘉靖四年四月二十三日,福寧州海中浮來五山,自筆架山外而至。筆巒突兀,上有草木人馬往來貿易。闔城聚觀,自午逾申乃沒,蓋海市也。
劉炳文海舟紀程:
萬曆乙未,浙帥劉炳文提舟師從海道趨登州備倭,四閱月始至。《紀》云:乙未上元從台州開帆百里,至金鰲山,高宗南渡避金處也。歷老鼠嶼,出琛門,風適猛烈。兩礁夾起,東西磯,牛頭、聖堂兩門尤為險阻。而五嶼、羊嶼、昏山、黃珠茶鹽兩山,皆四面巉剝。總莫系泊,飄逐空洋,夜半颶發,船各渙散。詰旦於靈門山聚合,出金齒門。因潮浮至箬竿山,復依南田嶴,夜觸韭山,船多破損,收回五爪山修艙。至點燈礁,犯及亂礁洋,為藏龍藪。倏爾驚觸,震蕩翻激,水赤天昏,龍鬚卷水,至半空而倒瀉,船皆碎毀,幾為魚鱉。出白馬礁,過大漠坑,依險而泊。由浪檑頭,轉歷昇羅嶼,得登普陀山,傍依金缽盂,儼然峙焉。出此渡橫山洋,入五爪湖,移往廟子湖。隨風逐浪,直蹴陳錢山。其下有大毒,信宿而住,面顏盡變,且多患瘧疾。及下八山浪,崗馬跡,李婿嶴,舉皆砂石亂列。其水有綠有黑,有淡有辛,有苦有臭,有清徹見底,蝦魚可數,有淺灘如湖,蛟龍鱗角顯著。俄為颶風打出窮洋,直抵倭國五島山,轉經漁山假泊沙。俟風息,驅灘山過鼠狼湖,及上川下川、鷹巢頭諸山,再入西洋嶴,則謂之落湀。船凡撇入,十無一回。乃乘颶風逐羊山,上有聖姑礁。盤礡巍峨,宛如裝砌。許山聯脈金山衛,其柘林、乍浦、澉浦,延袤千餘里,又皆控扼三吳者也。復順流而東,七丫諸港,岐分錯雜,窒礙莫前。崇明縣孤縣海外,而大陰、新安諸沙,生聚甚夥。福山直對三爿沙,傍通楊子江,與狼山相望。若東洲河、七星港、豎河口、黃涇河,不下十餘口。海潮灌浸,直達維楊。轉而西行,有三槿、大橫、深洴、非予四口,張方、大樓、瀝水、薑系、掘巷五港。一望無山,其川山窪、川漁窪、三寨窪,狂瀾澎湃,殊甚險剝,水紋斑斕,因號「虎斑水」。僅得開山,無嶴可泊,至射陽湖之雲梯關宿焉。適反風解纜,自辰至申,浤浤頹波,極目無際。漏下三鼓,得抵鷹山之灣,問其程,則餘五百里。越明日,朔風舉帆,踴躍碧虛,蹀躞於黃混水,號曰「望炅洋」,依憑延真島。此皆從來人跡不到之鄉,但見靈鰍老黿,三五噴沫相逐,大者方丈,高厚六尺,殼背亂纓,長目虎口,就磯舒伏。迤邐於白山高公諸島,登竹島之巔,四顧廖廓,惟東海所城甚邇。其夜三面受風,避入杜林山,因陟雲臺山。古三元修道上昇處也。翼日西北作雲,東南吼風,巨浪掀翻,桅檣斷折,凡三日夜,不知疾行幾千里。膠葛呀呷,風雖少平,餘波尤湧。東方既白,迸崖滴水之灣,隸山東境上矣,去安東衛僅百里。須臾潮至,開行二三日,海天一色,並無嶴嶼可以停舟,野宿洋飄,如浮萍無定。泊裁堂山,至拓溝、塔埠、杜家港諸洋。越日入膠港,補繕壞船。過東島,依田橫島,夜泊福山島南。山若有神,上無草木,中有穴洞,悲鳴有聲。翼日至草島嘴,去大嵩三五十里。風濕瀰漫,海面愈賒,僅有巨高島、棘簪島、靈井山,依傍海陽,所距咫尺,莫能躋焉。夜將半,犁入魚綱上,探水不過十餘丈,乃莫耶島也。與遼東連界,海運所經故道,至聿青島明光山,不半潮已達塔島,覓泉取水。相望佛山,濤沫潠灑,宛如一掛珠簾。頃刻抵渚里,去查山僅幾里。上有古跡塔,甚崎嶇,附葛攀藤,一步一蹶,得造其絕頂焉。其上復有南天門,巉岏秀拔,凌接雲際。東隈一洞,幽稚修潔。昔王陽真人煮練於此,騎白鶴飛昇,有雲光宮在焉。傍多山茶,名「子心」,香馥襲火。丹井碧泉,崢嶸犄角,天然雲房石室也。登舟行於馬大嘴,見一巨魚,橫於亂礁上,長百餘丈,其脊如山,口闊無鱗。令刃其脊,總數百人僅開一肋。肉不堪烹,可熬油。棟骨一節計千餘斤,而肉內小刺跡逾尋丈。潮迴日落,攜剌數根而西,遇颶風。至寧津所,戍卒蕭條,煙火不過百餘家。西有岩石,參差十數里,乃西楊舍人之墓。每每作祟,覆雨翻雲,秋則遠去掠人田禾,春夏於此邀劫過船。捩舵放舟,越三百里,遙望大洋,突起數丈,如銀砌玉妝,近如噴雪飾粉,俗呼為「白蓬頭」者是也。其山脈綿亙,暗藏水底,密邇成山,鬱嵂數百里,皆雄崖劍峰。萬里海濤,銜注會集。秦始皇造石橋渡海觀日,神人驅石,鞭之見血,至今山石皆紅。內有成山衛。出此險道,泄口宵行,至威清衛所,開泊劉公泊。其島尚有居址,似舊有遼人在焉。不移時入大空島,島多浮石,即頑鈍碔砆,浮水不沈。轉入寧海州外洋,盤旋落子窩之里,若清泉寨寄山所。又其扞屏,遞過福山縣,入龍山港,至栲栲島,乃雲晴雨止。轉泊八角山,則見斜曛凝耀,磯嶼煙籠,始若樓臺錯列,繼若城郭周圍,俄而人馬縱橫,又俄而旗幟掩映,出沒無定,變換不常,或告曰「此海市也」。旁有長山島,有黑島,上多巨蛇,產金砂,少選抵蓬萊閣矣。自浙適齊,計日四越月,計程七千里。自浙江達直隸,延袤二千七百里,自直隸金山衛抵東海所計一千八百里,自東海抵蓬萊計二幹四百里。(謝肇淛刪略)
古赤壁:
古赤壁,嘉魚縣北六七十里,赭石雄崎,即周瑜破曹處。樵豎時得遺鏃沙礫間。北岸烏林,曹所戍守也。懸岸鑱額,蘇子瞻署之曰「赤壁」。其左就湮,僅見「與弟」字。嘉靖辛亥,華亭莫如忠登其上。記曰:「長公於鑱石稱與弟云者,固嘗偕子由來,表赤壁所在章矣。而賦作於黃州,要以即事寓言,不害為情之所記,俟好古者之自定也。」
物產:
五方之產,名山多金玉,嶺表多璣翠玳瑁,豫章多漆,荊南多丹銀齒革(原缺三十三字)金冶七一。
銀礦,宋時產銀之監三,治場天下八十四。銅山四百六十七,宋銅場三十五。鐵山三幹六百六十,宋鐵務二十。宋錫場三十六。[義集終]